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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峰捏着报告的手指微微收紧。

报告上的检测数据密密麻麻，每页都有实验室的红章，显然不是临时凑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来时，总觉得罗明会在材料上做手脚，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行，”

张海峰把报告推回去，“你懂这个，听你的。”

宋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三天两头找碴的张副经理吗？

傍晚的例会开得格外顺利。

张海峰汇报安全工作时，特意提了句“罗经理建议增加夜间巡查频次，我觉得很有必要”

；罗明说进度计划时，也笑着加了句“多亏张副经理提醒防冻剂的事，咱们得赶在降温前抢出三层”

。

时旭在一旁记纪要，笔尖在“两人达成共识”

那行字下多描了两道。

他偷偷抬眼，看见张海峰的咖啡杯空了，罗明很自然地拿起热水壶给他续了水，动作流畅得像共事了多年。

周五下午突然刮起大风，15号楼刚支好的模板被吹得摇摇欲坠。

罗明和张海峰几乎同时冲到现场，指挥工人加固。

“把东边的缆风绳再紧两圈！”

罗明扯着嗓子喊，风声把他的声音撕得粉碎。

张海峰抱着根钢管跑过来，安全帽被风吹得歪在一边：“我让材料科送了二十根斜撑，马上到！”

两人背靠背站在脚手架下，看着工人手脚麻利地固定模板。

风卷着沙砾打在安全帽上，噼啪作响。

“你刚才差点被钢管砸到，”

罗明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下次注意看头顶。”

张海峰摸了摸后脑勺，那里确实有点疼。

他刚才光顾着看脚下的卡扣，没注意头顶晃悠的钢管，是罗明一把将他拉开的。

“谢了，”

张海峰的声音有点闷，“你也小心。”

风停的时候，天边烧起了晚霞。

罗明和张海峰坐在工地的水泥墩上，时旭递过来两瓶冰红茶。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确实想跟你较劲，”

张海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我叔说，华建的项目得由咱们省三建的人说了算。”

罗明笑了笑：“我知道。

张波总也跟我说过，别让省三建的人看扁了。”

“但现在觉得，”

张海峰望着逐渐亮起的塔吊灯，“谁的人不重要，把楼盖起来才重要。”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这是我在省三建做的冬季施工方案，里面有混凝土保温的法子，你看看能用不。”

罗明接过u盘，揣进工装口袋：“谢了。

回头我让李娟加进去，算咱们俩一起定的方案。”

远处传来食堂开饭的哨声，工人三三两两地往生活区走。

张海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吃饭去。

今天好像有红烧肉。”

罗明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个曾经处处针锋相对的常务副经理，忽然觉得华建这潭水，或许没那么深。

至少在这片钢筋水泥的工地上，大家的目标终究是一致的——盖出结实的楼，拿到该得的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办公室的灯亮到深夜。

接下来几天两人虽然分属不同的阵营，但表面上还是互相尊重，各管各的一摊事，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