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苗凤的哭声又尖起来,“你姑妈接到电话就晕了,现在瘫在icu门口哭,拉都拉不起来,非要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主持主意啊!”
“货车司机呢?跑了没?”
罗明追问,指节抵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
“没跑!
没跑!
司机也伤了,在隔壁病房!
交警也去了!”
苗凤赶紧说,“明啊,你快回来,你姑妈只剩半条命了,两个孩子哭成一团,你爹坐在轮椅上急得直拍腿……”
罗明靠在老房子刷着石灰的墙壁上,墙皮潮冷得像浸了冰,顺着工装衬衫的领口往骨头缝里钻。
他垂着头,看见自己磨出洞的解放鞋鞋底沾着工地的砂粒,混着家里地板的木屑——这双脚,白天还在工地上踩着钢管测垂直度,此刻却软得撑不住身子,顺着墙根慢慢滑下去,后腰抵着墙缝的硌痛,都压不住心口那阵翻江倒海的酸麻。
“麻绳专挑细处断”
,娘常说的这句话,此刻像根带刺的绳,死死勒在他心上。
姑父张立伟那家人,就从来没盼到过顺风顺水的日子。
刚成亲时穷得揭不开锅,靠十亩薄地硬扛;好不容易把三个儿子拉扯大,小水刚有希望考县重点,金子刚穿上新校服,姑父的身子就垮了——偏是这时候,偏是姑父要连夜去买农药护那点玉米苗,偏是那没路灯的路口来了辆货车。
他想起去年秋收撞见姑父咳血的模样,心口就像被扳手拧得生疼。
那天夕阳把田埂染成金红,姑父蹲在埂头,后背弓得像块晒焦的老玉米秆,一手攥着锄头,另一只手捂嘴的手帕,展开时那点暗红刺得他眼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