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请缨孤军出击(4 / 5)

的疑虑和不安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他挺直胸膛,大声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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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哨所里,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霉味和汗馊气。几个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老兵蜷缩在铺着烂稻草的通铺角落,看到张世杰带着赵铁柱、王勇、李忠三人进来,也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皮,随即又垂下头去,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角落里,一个断了条胳膊的老兵正费力地用仅剩的左手,试图把一块硬得能硌掉牙的杂粮饼子掰开,泡进一碗浑浊的冷水里。

这里就是张世杰统领的“本部哨兵”。与其说是一支军队,不如说更像一个被人遗忘的、等待死亡的收容所。

张世杰的目光只是在这片死寂的绝望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再无波澜。他径直走到一张用破木板勉强拼凑成的“桌子”前。赵铁柱立刻将一沓厚厚的、画满了各种潦草线条和标记的桑皮纸铺开在桌面上。这些纸张大小不一,墨迹浓淡不均,显然是不同时间、不同人记录的成果。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河流走向、村落位置、丘陵起伏、林间小道,甚至还有几处用特殊符号标记的、据说只有当地老猎户才知道的隐秘水源和穿山近道。

“大人,您看,”赵铁柱指着其中一张画得相对规整些的图,“这是张家湾镇子的大致样子,背靠着潮白河,主要的粮行码头都在镇子东头这一片。流寇劫了粮行,扣了粮船,肯定都窝在码头附近。镇子西面是平地,北面是官道,南面…南面这里,”他粗糙的手指戳在一个画着几道波浪线代表水网的地方,“有一大片芦苇荡子,一直延伸到河边,听说里面水道岔路很多,生人进去很容易迷路。”

王勇也凑了过来,他当过护院,眼神更敏锐些,补充道:“大人,小的以前在张家湾那边押过镖。这芦苇荡子确实邪性,夏天蚊子能吃人,现在开春,水还凉,但里面藏个百十号人绝对没问题。而且水路四通八达,真要让他们从水路钻了芦苇荡,再想找可就难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小管事李忠则显得有些紧张,他指着另一张更简陋的草图:“大人,小的…小的听府里以前去过张家湾采买的老人提过一嘴,说粮行后面,靠近河边码头的地方,好像有几条窄巷子,堆满了杂物,平时少有人走,但…但能绕到码头后面…”

张世杰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那张张粗糙却凝聚了心血的舆图上飞快地扫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如同沙漏流逝,又如同战鼓在无声地酝酿。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结合着赵铁柱等人提供的信息,一个模糊但极具风险的战术轮廓,正在这昏暗的哨所里,在绝望的背景下,悄然成型。

夜探!

只有亲临其境,摸清敌人的确切位置、兵力分布、岗哨设置,特别是那些粮船被扣在码头的具体情形,以及…那如同迷宫般、既是险地也可能是生路的芦苇荡水道!只有掌握这些第一手的、活的情报,他才能在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中,寻找到那一线微乎其微的、足以撬动整个战局的缝隙!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流寇随时可能毁船遁入芦苇荡,或者干脆将抢来的粮食付之一炬!军令状如同悬顶利剑,赵德彪和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更不会给他丝毫拖延的机会。

“铁柱,王勇。”张世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打破了哨所里压抑的死寂。

“在!”两人立刻挺直身体。

“立刻准备。”张世杰的目光从舆图上抬起,锐利如鹰隼,穿透哨所昏暗的光线,落在两人身上,那眼神仿佛带着冰冷的重量,“干粮,清水,最趁手的短兵,不要火铳。绳索,钩爪,火折子…还有,”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多备几块厚实的油布。”

赵铁柱和王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和一丝了然。大人这是要…夜探匪巢!深入虎穴!两人没有丝毫犹豫,齐声应道:“遵命!”

张世杰不再多言。他走到哨所唯一的破窗边,目光投向外面。天色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西边天际最后一丝残阳的余烬如同凝固的血痂,映照着远处京营连绵起伏、破败腐朽的营房轮廓,像一头头蛰伏在暮色中的疲惫巨兽。晚风带着料峭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沙尘和枯叶,呜咽着掠过空旷的校场,更添几分肃杀。

夜幕,这张天然的伪装大幕,正缓缓落下。而一场以生命为赌注、在刀尖上跳舞的致命侦察,即将在这片沉沉的暮色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