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成一支可战之兵!若不成,臣甘受军法!若成,则此四策或可推及京营各部,以振军威,以固国本!伏惟圣裁!”
奏疏写完,墨迹淋漓。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洁白的宣纸上,也烫在张世杰的心头。他放下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封奏疏,是利剑,也是战书!它将彻底撕开京营腐朽的遮羞布,将他和他的“振武营”,置于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对立面!
“大人,写好了?”王勇不知何时悄悄走了进来,看着桌上那墨迹未干的奏疏,眼神复杂,有激动,更有深深的忧虑,“这…这递上去,怕是要捅破天啊!”
张世杰拿起奏疏,轻轻吹干墨迹,眼神平静无波:“天,早就该捅破了。不破不立。”他将奏疏仔细折好,放入一个简陋的木函中。“铁柱那边怎么样?”
“练得狠!有几个老兄弟累吐了血,硬是咬着牙又爬起来了。”王勇脸上露出一丝感慨,“这帮老家伙…是真拼了命了。”
“嗯。”张世杰点点头,将木函郑重地交给王勇,“你亲自跑一趟指挥使衙门,把这个,递到当值的书办手里。记住,要让他们登记入册,拿到回执。”
“是!”王勇接过木函,感觉重若千钧。
张世杰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破旧的木窗。寒风夹杂着远处校场上隐约传来的呼喝声灌入屋内。他望向指挥使衙门那巍峨却死气沉沉的轮廓,目光锐利如刀。
风暴,已经掀起。接下来,就看这腐朽的巨轮,如何应对这把试图刺穿它的利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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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营指挥使衙门的签押房,永远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劣质墨水和某种慵懒懈怠混合的沉闷气息。巨大的紫檀木公案后,京营指挥使马如龙斜靠在铺着厚厚锦垫的太师椅里,眯着眼,手里把玩着一对油光水滑的核桃,发出“咯啦、咯啦”单调的摩擦声。他年约五十许,保养得宜,面团团的脸上没什么皱纹,只是眼袋有些浮肿,透着一股酒色过度的虚浮。
下首,千户赵德彪小心翼翼地坐着,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椅子,肥胖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正唾沫横飞地汇报着什么。旁边还坐着几个心腹百户,同样屏息凝神。
“…大人您是没看见,那张世杰自从剿了‘一阵风’回来,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赵德彪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愤懑,“整日里在他那破哨所搞什么‘操练’,呼喝连天,乌烟瘴气!把那些老弱病残折腾得鬼哭狼嚎!这还不算,他…他竟然纵容手下,公然在营中吊打要犯王五!聚众喧哗,目无长官!简直无法无天!卑职…卑职无能,弹压不住啊!还请大人明鉴,严惩此獠,以正军纪!”
马如龙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搓着核桃,声音懒洋洋的:“哦?就是英国公府那个庶出的孙儿?有点意思。年轻人嘛,立了点功劳,难免气盛。吊打个匪首,聚个众,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他不闹出大乱子,随他折腾去。英国公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是大人…”赵德彪急了,正要再添油加醋。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马如龙懒懒道。
一个穿着青色吏服、面容精干的书办躬身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简陋的木函。
“禀大人,京营左哨总旗张世杰,有奏疏呈上。”书办的声音四平八稳。
“张世杰?”马如龙终于撩了撩眼皮,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一个总旗,能有什么奏疏?拿来瞧瞧。”他示意书办将木函放在公案上。
赵德彪和几个百户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书办放下木函,退到一旁。马如龙放下核桃,慢条斯理地打开木函,取出里面那卷墨迹淋漓的宣纸,展开。
起初,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但当他看清标题《整饬京营左哨练兵疏》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着目光下移,他脸上的慵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深的凝重和…难以置信!
“汰弱留强…实饷安家…严明军纪…勤练不辍…”马如龙低声念着那四条石破天惊的策略,每念一条,他脸上的肌肉就抽搐一下。当他看到“空额尽数裁革”、“月饷足额发放直达士卒”、“严惩不贷,重则斩首”、“允臣专断操练、赏罚之权”等字眼时,拿着奏疏的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狂妄!大胆!无法无天!”马如龙猛地一拍桌子,那对心爱的核桃被震得跳起老高,滚落在地!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奏疏的手指都在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