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血也浑然不顾,“十天?找流寇主力决战?那杨阁老知不知道咱们刚打完一场恶仗?弟兄们死了多少?伤了多少?火药打出去多少?他知不知道贺一龙那王八蛋的主力还在旁边盯着?他这是逼我们去送死!”
王勇也脸色铁青:“杨嗣远在京师,只知纸上谈兵!他根本不知河南实地情状!流寇主力动辄数万甚至十数万,且飘忽不定,我军兵力不足,贸然寻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此令…此令荒谬至极!”
李忠则是满脸忧色:“将军,这…这分明是…是借刀杀人之计啊!”他不敢说得太明,但意思所有人都懂。杨嗣昌一直主张“攘外必先安内”,但对内部不听话、尤其是勋贵背景的武将,同样忌惮甚至敌视。张世杰的迅速崛起和独立性,显然触动了杨阁老的神经。这道命令,根本不是为了剿贼,而是要借流寇之手,消耗甚至毁灭振武营这支不听招呼的力量!
连沉稳的李定国,眉头也紧紧锁起,他沉声道:“将军,此令确实蹊跷。且不说我军现状不宜浪战,即便要寻敌主力,也当有各路官军协同策应,岂有让一支孤军盲目深入之理?杨部堂此令,恐非 solely 出于军事考量。”
张世杰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的声响。帐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油灯的光芒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侧脸,眼神深邃,里面翻腾着怒火、嘲讽,以及冰冷的计算。
他完全明白这道命令背后的恶意。杨嗣昌的目的昭然若揭:要么,你张世杰听话去送死,正好除掉你这个潜在威胁;要么,你违令不前,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弹劾你“畏敌纵寇”,剥夺你的兵权,甚至治你的罪!
进退维谷!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来自朝廷最高军事指挥机构的严令,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人喘不过气。违抗军令的后果,谁都清楚。
良久,张世杰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打破了帐中的死寂。
“好一个‘限期十日,觅贼主力决战’。”他重复了一遍命令中最核心也是最恶毒的条款,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杨阁老这是把我振武营当成算命的了,还得算准了贼寇主力十天内在哪儿等着我去决一死战。”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再次投向那一片广袤而混乱的河南大地。
“既然部堂大人有令,我等身为军人,自然…要遵令而行。”
诸将闻言,皆是一惊,愕然看向他。
张世杰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日,救治伤员,补充械备。后日黎明,拔营起寨!”
“将军!三思啊!”赵铁柱急道。
张世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继续道:“命令各队夜不收,全部撒出去!给本将全力探查!不是要觅贼主力吗?那就给我好好地‘觅’!方圆百里,不,二百里!所有流寇大小股势力的动向、兵力、营地,都给本将查个清清楚楚!尤其是闯塌天刘国能、革里眼贺一龙、以及可能出现的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部的踪迹!绘成详图,每日一报!”
他的语气着重强调了“觅”和“查”字。
诸将都是人精,瞬间品出了话里的味道。
李定国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
王勇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
赵铁柱挠了挠头,似乎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
李忠则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的意思是…遵令而行,但…‘觅’的过程,可由我军自行把握?”
“不然呢?”张世杰淡淡道,“杨阁老要我们觅贼决战,我们自然要竭力去寻找。但贼寇狡诈,行踪飘忽,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其主力的?若是十天之内找不到,或是找到了,但敌势过大,地形不利,我军‘力战不支’,‘不得已’后撤待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嘛。”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锐利:“况且,我等在前线浴血拼杀,某些人身在京师,高居庙堂,仅凭几份不知真假的‘探报’就胡乱指挥,妄断军机!若因其错误决策导致将士白白丧命,这责任,又该由谁来负?”
帐内众人眼睛一亮,彻底明白了张世杰的策略——阳奉阴违!充分利用命令的模糊性(“觅贼”),以侦察敌情为优先,拖延时间,保存实力。同时,将“觅而不遇”或“遇贼不克”的责任,巧妙地推还给下达错误指令的杨嗣昌!毕竟,前线情况瞬息万变,究竟有没有“尽力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