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沟营地的东北侧翼,已然化作了血肉磨坊。贺一龙麾下的精锐骑兵凭借出其不意和迅猛的冲击,硬生生在振武营的防线上撕开了几处狰狞的口子。凶悍的流寇骑兵嚎叫着涌入,马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雨。仓促迎战的明军长枪手和刀盾手死战不退,却不断被奔腾的战马撞飞、踩踏,伤亡急剧增加。更悲惨的是那些辅兵和未来得及完全疏散的流民,他们在铁蹄和利刃下如同草芥般被割倒,哭喊声、惨叫声响彻云霄,侧翼防线摇摇欲坠!
“顶住!死也要给老子顶住!”赵铁柱浑身浴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如同磐石般钉在一处缺口,手中长柄战斧已经砍得卷刃,脚下堆积了数具人马尸体,暂时遏制了这一处的涌入。但他个人的勇武无法扭转整个侧翼的颓势。
西南方向,“闯塌天”刘国能部看到官军侧翼大乱,士气大振,发出海啸般的呐喊,步卒开始扛着简陋的梯子、撞木,乱哄哄地向着主营寨的栅栏发起了冲锋!箭矢开始如同飞蝗般从西南方射入营内,虽然大多被栅栏和盾牌挡住,但依旧造成了骚扰和伤亡。
振武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腹背受敌,侧翼洞开,眼看就要被这股内外夹击的狂潮所吞没!
望楼之上,张世杰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中的慌乱只是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冰锥般的冷静和近乎残酷的决断。越是危急,越不能乱!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战场态势。
侧翼已破,单纯的堵漏只会被源源不断的骑兵冲垮!必须用更猛烈、更精准的反击,打掉敌人的冲锋势头和指挥核心!
“李定国!”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淬火的钢铁,“看你的了!斩将!夺旗!”
“末将遵命!”李定国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战意,猛地一抱拳,转身如同猎豹般冲下望楼。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世杰的后续命令如同连珠炮般下达:
“传令王勇!放弃第一道壕沟,所有侧翼部队,依托第二道矮墙和车辆残骸,组成圆阵防御!长枪在外,火铳在内,死守待援!”
“传令炮队!所有虎蹲炮、佛郎机,装填散弹,标尺一百五十步,覆盖侧翼敌军后续骑兵集群!给老子轰!”
“传令西南正面防线!无视侧翼骚动,给老子死死顶住刘国能!火铳手分段射击,弓箭手自由抛射,决不能让一个贼寇攀上栅栏!”
命令被声嘶力竭地传达下去。陷入苦战的侧翼部队听到鸣金声,开始且战且退,放弃了最外围的工事,拼命向内侧第二道临时用粮车、拒马和土袋垒砌的矮墙收缩。这个过程极其惨烈,不断有士兵被追杀的骑兵砍倒,但求生的本能和严格的纪律支撑着他们,最终勉强组成了一个刺猬般的环形防御阵线。长枪如林般从矮墙后伸出,火铳手则在缝隙中紧张地重新装填。
而就在此时,营中那五门早已调整好射界的虎蹲炮和两门小佛郎机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轰!轰!轰!轰!”
炮弹飞出炮膛的声音沉闷而恐怖,大量的铅子、铁钉、碎石被火药燃气推动,形成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劈头盖脸地砸向正蜂拥冲向侧翼缺口的后续流寇骑兵队伍!
这正是骑兵冲锋最忌讳的——密集的散弹轰击!
冲在最前面的流寇骑兵刚刚为突破防线而狂喜,根本没想到对方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还能组织起如此凶猛、如此精准的炮火打击!
刹那间,人仰马翻!
战马的悲嘶和骑手的惨嚎瞬间压过了喊杀声!高速飞行的散弹无视皮甲,轻易地撕碎肉体,将骑士打下马背,将战马打成筛子!冲锋势头最猛的那一波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瞬间倒下了一大片!残肢断臂和内脏碎片四处飞溅,场面血腥至极!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击,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后续冲锋的流寇骑兵头上!他们的冲锋势头猛地一滞,许多人下意识地勒紧缰绳,惊恐地看着前方瞬间化作修罗场的景象,脸上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官军…官军的炮火怎么会这么猛?这么快?!
侧翼的危机,因为这轮恰到好处的炮火覆盖,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冲入营内的那部分骑兵,失去了后续的持续支援和压力,顿时陷入了振武营士兵拼死组成的圆阵之中,前进不得。而赵铁柱、王勇等军官则趁机大声呼喝,组织反击,一点点挤压清剿冲进来的敌人。
就在炮声轰鸣、敌骑攻势受挫的同一时刻!
“西营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