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的喧嚣渐渐平息,但狼居胥山下的气氛却更加凝重。
准噶尔王子卓力格图被杖责五十、驱逐出营的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传遍了每一个帐篷。五十军杖实打实地落下,那位骄傲的王子最后是被抬出营地的,背后血肉模糊,昏迷不醒。准噶尔使团其余十七人,被解除武装,在三百明军骑兵的“护送”下,向着西方边境疾驰而去。
山风卷起沙尘,扑打在刚刚立起的九斿白纛上。那面象征顺义王权威的大旗猎猎作响,旗杆下的额哲却脸色苍白如纸,右手还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刚才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
张世杰站在高台上,望着西方远去的烟尘,目光深邃。
他知道,这一巴掌打出去,草原的天就彻底变了。额哲再也没有回头路,巴图尔珲台吉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这就是他要的结果——把暗处的敌人逼到明处,把暧昧的盟友变成死忠。
“公爷,”李定国走上高台,低声道,“各部首领都还在宴席区,没人敢离场。但不少人神色不安,尤其是那些与准噶尔有姻亲关系的部落。”
“意料之中。”张世杰转身,“额哲呢?”
“顺义王在帐中更衣,他说……手疼得厉害。”
张世杰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一巴掌确实够狠,卓力格图半边脸都肿了,额哲自己的手掌估计也伤得不轻。
“让他休息一刻钟。然后,”张世杰的目光扫过山下黑压压的人群,“该办最后一件大事了。”
顺义王大帐内,额哲盯着自己红肿的右手掌。
掌心火辣辣地疼,皮肤下已经渗出血点。侍从用冰凉的羊奶替他敷手,但疼痛丝毫未减——这疼痛不只是皮肉伤,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印记。
他打了准噶尔王子。
当着漠南漠北所有部落首领的面,当着西域各国使臣的面,当着大明越国公的面。
从今往后,草原上不会再有人认为他只是个傀儡。他是黄金家族的叛徒,是明人最忠实的走狗,是巴图尔珲台吉必杀名单上的第一人。
“公爷,”帐外传来声音,是科尔沁部巴达礼,“臣求见。”
额哲深吸一口气:“进。”
巴达礼掀帘入帐,这位老台吉今日格外恭敬,进门就单膝跪地:“臣拜见顺义王。王爷方才……英明果决。”
额哲看着巴达礼低垂的头颅,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三个月前,这个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归附大明;一个月前,他还想用三千匹战马换自己当个虚衔王爷;现在,却跪在这里说着奉承话。
“巴达礼台吉请起。”额哲尽量让声音平稳,“有事?”
“臣……”巴达礼起身,压低声音,“方才准噶尔王子被驱逐时,臣看到敖汉部、阿鲁科尔沁部的几个首领眼神不对。他们与准噶尔姻亲关系最近,恐怕……”
“恐怕什么?”帐帘再次掀开,张世杰走了进来。
巴达礼吓得又要跪,被张世杰抬手制止。
“越国公殿下!”额哲连忙起身。
张世杰走到帐中主位坐下,示意两人也坐。他的目光落在额哲红肿的手上:“手怎么样了?”
“无碍……多谢公爷关心。”额哲垂首。
“巴达礼台吉刚才说,有人眼神不对。”张世杰看向老台吉,“具体是谁?什么眼神?”
巴达礼额角冒汗,他知道自己卷进了最危险的漩涡。但事已至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回公爷,是敖汉部的苏德台吉,还有阿鲁科尔沁部的满都拉图。他们两人……方才卓力格图被拖走时,拳头握得很紧,满都拉图甚至想起身,被他身边的人按住了。”
张世杰点点头:“还有吗?”
“还、还有奈曼部的塔拉汗……”巴达礼咬了咬牙,“他虽然没动,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台上的情形。”
帐内沉默片刻。
张世杰忽然笑了:“巴达礼台吉,你今日表现很好。本公记得,科尔沁部在《北疆宪章》里划定的草场,是五十万亩?”
“是、是五十万零三千亩……”巴达礼心跳加速。
“再加五万亩。”张世杰淡淡道,“就在老哈河下游那片水草丰美之地。另外,明年茶马互市的份额,科尔沁部可以多拿一成。”
巴达礼猛地抬头,眼中迸出狂喜,随即又压下,重重叩首:“谢公爷厚赐!科尔沁部誓死效忠王爷!效忠顺义王!”
“起来吧。”张世杰摆摆手,“去告诉所有人,未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