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来,没再胡言乱语,楚常欢伸手探向他的?鼻尖,察觉到一丝灼热的?鼻息,心?下稍安,转而又?摸了?摸他的?臂膀,竟被烫得缩回了?手,顿时骇然:“怎么这么烫!”
候在一旁的?将?士道:“他一直高热不退,胡言乱语,岑大夫说可能——”
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的?梁誉用眼神斥止。
楚常欢问道:“大夫说什么?”
那?将?士颔首,不敢多言。
楚常欢大抵明白了?什么,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空洞茫然。
营帐内陡然陷入沉寂,唯余一阵急促粗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桶里的?冰块渐渐消融,所剩无几,少顷,岑大夫的?徒弟小李又?取出一块儿冰,用棉布包裹着?,小心?翼翼地塞进顾明鹤腋下。
正这时,顾明鹤忽然开口,虽有些含糊不清,但?楚常欢还是听见了?,他唤的?是“娘子”。
犹豫了?片刻,楚常欢倾身凑近,道:“明鹤,天都王首番派人来袭时,是你?救了?我,我也欠了?你?一份情,你?若醒来,我便将?那?份情还与你?。”
也不知顾明鹤是否听见了?,片刻后,竟又?喃喃喊出一声“欢欢”。
梁誉面?色铁青,目光凝在那?个快要死去的?人身上,情绪莫名?纷杂。
未几,他对?楚常欢道:“夜里凉,你?身子骨弱,还是回去歇息罢,这里有人看守,他不会有事的?。”
楚常欢道:“我留下来照顾他。”
梁誉极力压下心?头的?不悦,沉声道:“王妃,你?眼睛的?看不见,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
如今这里里外外皆为梁誉的?心?腹,他们自然知道楚常欢是什么身份,梁誉没有避讳,刻意加重?了?“王妃”二字的?称呼。
楚常欢仍坐在榻沿,没有理?会,梁誉便握住他的?手腕,强势地把他带离此处。
一回到营帐,楚常欢就挣脱了他的钳制,淡漠道:“王爷不必如此,我虽不是你?的?王妃,但?在旁人面前亦会做足样子,免教你?难堪。”
梁誉自诩是个体面?的?人,他将?情绪深藏于心?,也把无边的?妒意埋在了?黑暗里,可楚常欢仅需三言两语就能令他失去理?智、撕开伪装,袒露出所有的愤怒与嫉妒。
他的?双瞳犹如淬了?血,一瞬不瞬地看向楚常欢:“他给你?的?那?些屈辱和痛苦,仅仅因为替你?挡了?一箭便一笔勾销了?吗?”
楚常欢道:“恩归恩,怨归怨,我待他如此,对?王爷也一样。”
梁誉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心?如明镜,知道楚常欢对顾明鹤定是余情未了?,就算他们之间没有那?十几年的?情分,也会受同心草蒂命的影响,深爱至极。
可他已经答应了?楚常欢,要保顾明鹤一命,若此时反悔,势必会令楚常欢怀恨在心?。
——即使楚常欢不爱他,也好过记恨他。
梁誉似妥协般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切又?重?归平静:“常欢,你?已脱离野利良祺的?魔爪,该回去给岳丈报个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