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李轩与父皇对峙,引得天下震动的地方。
如今故地重游,却是另一番光景。
就在大军准备渡河之际,洛阳的反应终于传来。
然而,来的不是兵马,也不是斥候,而是一队手捧着圣旨的内廷太监。
为首的,竟是那个本该在扶风郡被李轩吓破了胆的太监,张承志。
只不过,此刻的他,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
“哟,太子殿下!老奴给您请安了!”
张承志远远地便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李轩马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铁牛看得直咧嘴,对着身旁的荆云低声道:“这老阉狗,变脸比翻书还快。”
李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张公公不在宫里伺候父皇,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做什么?”
张承志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高举过头顶。
“殿下,陛下有旨!陛下……下罪己诏了!”
罪己诏?
李轩身后的众将闻言,皆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自古以来,皇帝下罪己诏,那可是天大的事。
意味着君王承认自己犯下了无法挽回的过错,要向天下臣民谢罪。
李-轩接过圣旨,缓缓展开。
只见上面用朱笔写就的文字,字字泣血,声声含悲。
“朕,为奸人蒙蔽,误信谗言,致使父子离心,兄弟阋墙,社稷动荡,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万民……”
诏书中,李承业痛陈自己听信谗言,冤枉了太子,逼反了七子,导致西境大乱,生灵涂炭。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悔过自新,被奸臣蒙蔽,又痛失爱子的慈父形象,跃然纸上。
诏书的末尾,更是写道。
他已将罪魁祸首,左丞相宋明、太傅周弘等人打入天牢,听候太子回京发落。
他本人,则已在洛阳城外,泰山之巅,设下香案,斋戒沐浴,只为亲自出城,迎接太子归来,向他,也向天下人,赔罪。
“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个慈父形象。”
李轩看完,心中冷笑连连。
他这位父皇,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这一手,玩得实在是漂亮。
他把自己摆在了道德的最低点,却把李轩高高地捧了起来。
如此一来,李轩若是再带兵进京,那就不是清君侧,而是逼宫,是不孝。
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会瞬间将他淹没。
果然,这道罪己诏传遍天下之后,整个大周的舆论风向,瞬间发生了逆转。
只是李轩不明白,这个父皇,将宋清婉的父亲,宋明打入大牢是何意思?
“陛下圣明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是啊,陛下也是被奸臣蒙蔽了,最可怜的还是陛下,儿子们死的死,反的反。”
“太子殿下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毕竟是亲父子,哪有隔夜的仇。”
李轩大军前行的官道两侧,竟真的开始聚集起无数自发前来的百姓。
他们扶老携幼,跪在路边,高呼“陛下圣明,太子仁孝”。
甚至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拦住了李轩的去路,跪在马前,老泪纵横。
“太子殿下,求求您了,不要再带兵进京了!”
“陛下已经知错了,您就饶了他吧!”
“父子相残,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让那些奸臣有可乘之机啊!”
五万镇西军的铁骑洪流,竟被这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给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慕容熙等人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总不能,真的对这些百姓动手。
这是一道,用民意和孝道编织成的,看似柔软,却坚不可摧的枷锁。
李轩看着马前,那些跪倒一片,哭声震天的百姓,沉默不语。
他缓缓地翻身下马。
…
渭水官道,人山人海。
数万百姓跪伏于地,哭喊声、劝谏声汇成一片,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了五万镇西铁骑的面前。
这是天下大义,是孝道人伦。
这是一张由他那位父皇亲手编织,用万民之心作线的巨网。
李轩翻身下马,动作沉稳,玄色的龙鳞铠甲在阳光下折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