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祚虽是武将,但人并不傻,当然傻的人也做不到他如今的位置,只是上面无人,在平素做事时,难免会缺些底气!
他也知道赵顼看不上他,不然高遵裕也不至于那般欺辱于他!
而眼下王冈突然指定让他作证,他第一反应就是,王冈想让他作伪证,说些不实之话来开脱罪责!
可是王中正还在眼前呢,这事又不是他一人看到,高遵裕醒了之后肯定又有一番说辞,这事弄不好,自己就要背上欺君的罪名!
这其中的干系太大,自己担不起这因果啊!
不过随之他又意识到不对,自己跟王冈也就是见过两面,并无太深的交情,他怎么会把这等重要的事寄托在他身上!
多少有点想当然了!
那王冈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昌祚的脑袋飞快运转,几乎一瞬间他就想到王冈方才的措辞:老实!
这是在给自己重新立人设!
赵顼看不上他,很大程度是因为不了解,而让别人了解最好的方式,不是长篇大论的细数自己的优点,而是贴标签!
一个简洁、明确的标签,就是别人对你的认知!
就像我们提起一个朋友,往往会用“义气”、“忠厚”之类简单却又片面的词来概括!
就像别人说起王冈,脑中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仁义”一般!
这就是标签的力量!
而王冈现在就是要把他在赵顼脑海中的标签给换成“老实”,一个老实人,往往还有着憨厚,忠心之类的特点!
而这些特点恰恰就是君王最为喜欢的!
同理,欺负这样的一个老实人的人,还能是好人吗?
刘昌祚顿时明白过来,王冈这是继续剑指高遵裕啊!
而自己也会顺带的改善在官家心目中的印象,这算是对自己的奖赏!
老实好啊!老实人太好了!
刘昌祚现在无比庆幸当初王冈到达渭州时,自己热情款待了他,这才有今日的回报!
话说着长,但实际这一切,不过是刘昌祚心思辗转之间所想到的。
而赵顼现在也看向了他,刘昌祚连忙一脸憨厚的行了一个礼!
赵顼打量他一眼,觉得这人看起来确实比较老实,便点点头道:“你将宫门前发生的事如实道来,不得掺假!”
“遵命!”刘昌祚正色肃容,回想一番,而后道:“平江郡侯是先来与我说话的……”
“慢着!”赵顼敏锐的察觉的到一处不对的地方,抬手喊停,盯着刘昌祚的双眼问道:“你之前认识王冈?”
“认识!平江郡侯出使西夏时路过渭州,微臣曾接待过!”
赵顼微微颔首,这是正常官场礼节,算不得什么,便又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刘昌祚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他与我说了几句话后,高太尉也过来寒暄,平江郡侯问了太尉几个问题之后,两人便争吵了起来,而后就动起手来!”
王冈闻言不禁扭头看了刘昌祚一眼,这老小子行啊!这措词很是讲究,这么一说,自己单方面殴打高遵裕就变成了两人互殴!
很有灵性,是个可造之才!
赵顼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这点,反倒是被刘昌祚所说的话给吸引了,瞪了王冈一眼,又看向刘昌祚问道:“这厮问了什么问题?”
“这个……他问太尉……”
“说!”
见刘昌祚吞吞吐吐的犹豫,赵顼突然暴喝一声,吓得刘昌祚浑身一颤,忙道:“他问太尉此番战败可对的起官家力排众议简拔的恩情,又问太尉可对的起大军出动所耗的民脂民膏!还……还问太尉……可想好如何对那些战死将士的父母妻儿交待……”
刘昌祚说着便是泪流满面,扑腾跪倒在地,哭嚎道:“臣阵前不力,愧对官家,愧对百姓,愧对将士啊!臣请官家责罚!”
王中正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刻跟着跪倒叩首求罪!
赵顼没想到情节会这么展开,愣了愣神,战败的愁云再次涌上心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对于刘昌祚所说的真假,已经不用在考证了!
这种往人伤口撒盐,心口捅刀的事,完全是王冈能干的出来的!
而高遵裕性子高傲,自然受不得这般羞辱,自然会暴怒喝骂,而王冈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他不惹人就算好的了,你一个累死三军的败将,还敢叫骂……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只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