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

赵二狗喃喃自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崭新的、还带着染料味的灰色军装。

又抬头，看了看前方，那些正被鬼子一刀一刀捅死，却依旧死战不退的八路军战士。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气，猛地从他胸口炸开，瞬间烧遍了全身。

他妈的！

以前当狗，活得不像个人。

现在有机会当人了，难道还要像狗一样死吗？！

“我日你先人！”

赵二狗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他那张满是泥污的脸上，表情扭曲得吓人，眼珠子瞪得像要裂开。

他这一嗓子，把他周围那群吓傻了的伪军，都给吼得一个激灵。

“都他妈的给老子起来！”

赵二狗一脚踹在旁边一个还在发抖的家伙屁股上。

“你们看清楚了！那才是爷们儿！那才是打鬼子的爷们儿！”

他指着前面，嗓子喊得都劈了。

“咱们以前是啥？是狗！是帮着鬼子咬自己人的狗！”

“现在司令员看得起咱们，给咱们发枪，给咱们穿上这身皮！是让咱们当人的！”

“想继续当狗的，就他娘的给老子继续趴着！”

“想当人的，想挺着腰杆死的，就跟老子走！”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

他端起手里的三八大盖，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城门，又看了一眼东侧那片已经被鬼子冲进去的废墟。

正面，是死路。

但侧面……

他当了几年伪军，对长治城的犄角旮旯，比谁都熟。

他知道，东侧那片民房后面，有一条被垃圾堵死的排水沟，能绕到鬼子冲锋部队的腰眼上！

“跟我来！”

赵二狗低吼一声，猫着腰，第一个蹿了出去。

他身后，那群被他骂懵了的前伪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几个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妈的！二狗哥说的对！死，也得像个人样！”

“干了！大不了一死！”

七八个，十几个……

最后，足足有四五十号人，咬着牙，端着枪，跟着赵二狗，一头扎进了旁边那片黑暗的巷道里。

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引起日军的注意。

所有鬼子的目光，都死死盯着王虎那道即将被冲垮的防线。

王虎也快疯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可鬼子就像潮水，退下去一波，又涌上来一波。

就在他觉得下一秒就要全线崩溃的时候。

突然！

日军冲锋队列的侧后方，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杂乱的枪声！

“砰！砰砰！”

“哒哒哒……”

枪声很乱，有三八大盖的脆响，也有歪把子的闷吼。

更要命的，是几颗黑乎乎的手榴弹，毫无征兆地从一片废墟里被扔了出来，正好砸进鬼子后续部队最密集的地方！

“轰！轰隆！”

爆炸声中，十几个鬼子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正在指挥冲锋的日军大尉，脑子瞬间短路了。

侧面？

哪儿来的人？！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群穿着八路军军服，但动作和阵型乱七八糟的家伙，正从一片废墟的阴影里嗷嗷叫着冲出来，对着他的侧翼疯狂开火。

“八嘎！是敌人的伏兵！”

“分出一个小队！干掉他们！”

日军的反应很快。

但他们的阵型，乱了。

就像一个正在全力冲刺的拳击手，腰眼上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虽然不致命，但那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就泄了。

王虎是谁？

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油子！

他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娘的！是那帮……好样的！”

他来不及多想，机会稍纵即逝！

他猛地从掩体后站起身，将手里的歪把子架在断墙上，对着前方阵脚已乱的鬼子，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