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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他家的风箱,漏了三成的风。”
那小子一愣,一脸的莫名其妙。“啥漏风?俺们这风箱是祖传的宝贝,好用着呢!”
“你去说就是了。”
那小子半信半疑,嘀咕着跑进了烟熏火燎的里屋。
不一会儿,他就又跑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俺师傅说了,让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儿捣乱!”
“嘿,反了他了!”李云龙的火气更大了。
林毅依旧平静。
他再次对那小子开口:“再去传一句话。”
“告诉他,风箱的出风口,也就是风嘴,角度偏了五度。火是旺了,可也把好铁烧成废铁了。”
这一次,那小子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风嘴的角度,这是铁匠师徒之间才会讨论的秘辛,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跑了进去。
这次,等的时间更长了。
就在李云龙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嗖——”
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料,带着一股热浪,从门里飞了出来,“当”的一声,砸在三人面前的土地上,溅起一撮尘土。
“滚!”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从里屋传来。
“他娘的!”李云龙彻底炸了,他一把就抄起了警卫员的枪,“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非得把他这破炉子给砸了不可!”
“都别动!”
林毅低喝一声,制止了李云龙和几个同样怒形于色的警卫员。
他看着那间黑漆漆的铁匠铺,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蹲了下来。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让人传话。
他只是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半截的木炭。
就在那满是煤灰和尘土的院子里,他以大地为纸,以木炭为笔,开始画了起来。
他画得很专注,线条流畅而精准。
起初,李云龙和刘猴子还以为他在发泄不满,胡乱涂鸦。
可慢慢地,他们看出了不对劲。
那不是涂鸦。
那是一张图。
一张他们看不懂,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某种严谨秩序的、无比复杂的图纸。
各种奇怪的几何形状,弯曲的管道,还有一旁标注着的,他们一个都不认识的符号和数字。
林毅画完一块,又换了一块地方,继续画。
整个院子,都成了他的画板。
铁匠铺里,那富有节奏的打铁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李云龙和刘猴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极致的困惑和震惊。
终于,林毅停下了笔。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看都没看地上那堪称艺术品的图纸。
他只是抬起头,对着那漆黑的门洞,用一种平淡却清晰无比的语调,开口了。
“你家风箱,用的是单向活塞,牛皮做阀。看上去推拉省力,但牛皮在高温下容易变形,导致气密性下降。我刚才说漏三成风,是给你留了面子。实际上,至少漏了四成半。”
“风箱侧板,用的是榆木。榆木坚固,但过于沉重,推拉行程中,无用的功耗太大。换成烘干的松木,重量减轻一半,效率能再提一成。”
“最蠢的,是你的传动轴。你用的是圆木,没有上油,更没有用滚珠或者套筒。每一次推拉,都有近两成的力,被摩擦力白白吃掉了。”
林毅每说一句,铁匠铺里就死寂一分。
李云龙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能看到,旁边那个拉风箱的小子,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林毅说完,没有再继续。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待着。
一秒。
两秒。
十秒。
“吱呀——”
那扇被烟火熏得漆黑的木门,缓缓地,被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走了出来。
他就是王德胜。
他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煤灰,汗水冲出几道沟壑。他没有看林毅,也没有看气势汹汹的李云龙。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