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厂长脸上那副吞云吐雾的傲慢表情,在魏和尚眼中定格。
那跳动的火苗,比战场上任何炮火都更刺眼。
“八嘎……”
厂长嘴里的话还没骂完,就感觉脖子一紧,仿佛被一只烧红的铁钳给死死卡住。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到了那张不久前还被他视作“肮脏虫子”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愤怒,没有表情,只有一片死寂,死寂得让他灵魂都在发抖。
魏和尚的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却稳如磐石。
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那根燃烧的香烟。
火星被他的指肚包裹,连一丝烟雾都没能逸散出来,就被生生捻灭。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你……”厂长感觉自己的喉骨在呻吟,窒息感让他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抓向魏和尚的手臂。
魏和尚没有给他发出第二声的机会。
扣住他脖颈的大手,只是微微一错。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骨裂声,淹没在楼下战士们搬动杂物的细碎声响中。
日本厂长那双凸出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挣扎的身体猛然一软,像一滩烂泥般瘫了下去。
魏和尚松开手,任由他滑倒在地,自始至终,那双冰冷的眼睛都没有一丝波动。
他将那截被捻灭的烟头,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向了二楼的其他房间。
一切,都在无声中发生,又在无声中结束。
楼下,李云龙正为新的难题挠头。
棉花仓库的大门敞开,雪白的棉花包堆积如山,看得人眼馋心热。
可问题也来了。
“团长!不行啊!”一个战士扛着一个巨大的棉花包,跑得跌跌撞撞,喘得像个破风箱,“这玩意儿死沉倒是不至于,可它娘的太占地方了!俺一个人扛一包,就把路堵得差不多了!”
几十个战士,在狭窄的仓库和厂房之间来回穿梭,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李云龙踹了一脚旁边一个棉花包,软绵绵的,没啥感觉,但就是大得吓人。
“他娘的!看着不打眼,搬起来要人命!”
他急得在原地直转圈,“按这个速度,天亮了咱们连一个仓库都搬不空!丁伟那小子非得笑话死老子不可!”
张大彪也急得满头大汗:“团长,人手不够啊!就咱们这些人,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李云龙的目光,落在了厂房里那些被集中看管起来,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劳工身上。
足足有三四百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全是麻木和恐惧。
一个念头,一个粗暴、直接、却又无比符合李云龙风格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人手不够?”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那笑容看得张大彪心里都直发毛。
“谁他娘的说人手不够了?”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到那群劳工面前,往一个高处的木箱上一站,清了清嗓子,扯着嗓门就吼了起来。
“都给老子听着!”
一声暴喝,把所有劳工都吓得一哆嗦。
“我是八路军独立团团长,李云龙!”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今天来,是打鬼子的!也是来救你们的!”
劳工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不信和警惕。
在他们眼里,这群突然冒出来的、浑身臭气的“八路军”,和那些抢地盘的土匪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你们不信!”李云龙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话锋一转,“我也不跟你们废话!现在给你们两条路!”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条路,待在这儿,等天亮了鬼子回来。你们猜猜,小鬼子看到厂子被俺们端了,会怎么对付你们这帮‘知情不报’的?”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扎进了每个劳工的心里。
他们想起了日本人平日里的残暴,一个个脸色煞白。
李云龙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第二条路!现在,立刻,马上!都给老子动起来!帮我们搬棉花!搬完了,跟着我们走!回根据地,有饭吃,有衣穿!没人拿鞭子抽你们!没人把你们当牲口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