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破庙指挥部。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的硝烟味和李云龙留下的火药味。

丁伟和孔捷是被刘猴子用“十万火急”的电报催来的。

两人一踏进指挥部，就感觉气氛不对劲。

李云龙那头猛虎，居然破天荒地坐在角落里，埋着头，一声不吭。

赵刚在他旁边，给他递水，他也不接。

“这是怎么了？老李这是吃败仗吃傻了？”

丁伟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捅了捅孔捷。

孔捷摇了摇头，林毅没有理会这几个人的小动作。

他站在那副巨大的地图前，手里拿着一根红蓝铅笔，背对着众人。

“都到齐了？”

“到齐了。”余秋里回答道。

林毅猛地转过身，手里的铅笔在地图上一个点，重重地敲了一下。

丁伟和孔捷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李云龙也猛地抬起了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地图。

“阳泉。”

林毅吐出两个字。

“阳泉煤矿，以及配套的火力发电厂。”

指挥部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丁伟和孔捷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荒谬。

抢棉花，那叫“劫富济贫”。

打据点，那叫“武装斗争”。

可你现在指着阳泉，指着那个驻扎着日军一个精锐联队，外围还有无数据点炮楼拱卫的工业重镇，说你要动它的发电厂？

那不叫打仗，那叫送死！

“林……林老弟，你没开玩笑吧？”丁伟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阳泉发电厂？那可是给整个正太铁路沿线，包括石门、太原一部分日军工业设施供电的心脏！鬼子看得比自己亲爹都重！”

“是啊，林老弟。”

孔捷也忍不住开口，他抽了一口凉气，

“这跟抢石门纺织厂可不是一个概念。石门我们是打了就跑，阳泉……阳泉那地方，我们连边都摸不进去！那里的防御工事，比李云龙昨天啃的那个乌龟壳，还要硬上十倍！”

李云龙没说话，但他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林毅，里面翻涌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疯狂，有期待，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林毅看着他们三个的反应，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我没说要打下阳泉。”

他淡淡地开口，再次语出惊人。

“我也没说要去炸了它。”

“那你要干什么？”李云龙终于忍不住了，沙哑着嗓子问。

林毅抬起手，用铅笔在阳泉发电厂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然后用笔尖点了点圈里的两个小方块。

“我要的，是里面的两台德制西门子汽轮发电机组。还有配套的锅炉、变压器和全部的配电柜。”

“我要把它们……拆了，带走。”

轰！

如果说刚才只是震惊，那现在，丁伟和孔死死地盯着林毅，那表情简直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拆走发电机？

那玩意儿一台就几十吨重！还配套锅炉？那加起来得上百吨！

这不是抢银行，这是要把银行连地基都给刨出来扛走！

丁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连摆手：“不行！绝对不行！这不可能！林老弟，你这是疯了！上百吨的设备，你怎么运？用人扛吗？从阳泉到咱们这，几百里山路，鬼子的巡逻队、飞机侦察，我们连一根螺丝都运不出来！”

“我同意老丁的看法。”孔捷也反对，“这根本不是军事行动，这是异想天开！我们没有那种能力！”

指挥部里，反对的声音几乎成了主流。

余秋里也是一脸的凝重和不解。

只有李云龙，他没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电！”

这个字，昨天在那个闷热的山洞里，像烙铁一样烫进了他的心里。

他看到林毅的嘴唇动了。

“谁说要用人扛？”

林毅走到旁边，掀开一块盖在桌子上的黑布。

黑布下，是一个精细得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