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冷宫纪事·徐贤妃(2 / 4)

,却成了魏进忠弹劾她“衣着逾制、勾结外戚”的罪证。她毫不可惜地用剪刀拆开,金线被扯得发亮,把柔软的绒絮塞进棉袍的破口处。云锦的金线映在粗布上,刺目得让人眼睛发酸——兄长当年靠着魏进忠的提携坐上提督之位,她也跟着水涨船高,这昔日的荣光本就沾着诏狱的寒气,如今反倒成了今日压在她身上的“原罪”,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提醒着她从云端跌落泥沼的滋味。缝到一半,线突然断了,她咬着线头穿针,半天穿不进去,指尖的茧子总碍着事,气得她差点把针扔了,可看着棉袍上的金线,又慢慢平静下来——她不能急,急了就输了。兄长当年就是太急着和魏进忠划清界限,才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缝到针脚打结时,指尖总会无意识地触到衣襟内侧的暗袋——那是她被贬入冷宫前,连夜在棉袍里缝的,针脚藏得极深,连搜查的太监都没发现。暗袋里藏着半枚青玉佩,是徐靖的遗物。玉佩是暖玉质地,触手总带着点温意,不像冷宫的一切,都是凉的。玉佩边缘磕出一道深痕,魏府的人传话说,是兄长骑马时不慎坠马,被马蹄踏碎的。可徐贤妃只要一闭眼睛,就想起兄长十五岁随父亲练骑射的模样:马跑得像阵风,他却能稳稳地弯腰,摘到路边槐树上的海棠花,花瓣都没掉一片。后来他成了诏狱署提督,出入都有护卫随行,京郊那条官道是他日日巡查的路线,闭着眼睛都能走,怎么会在最平坦的路段“坠马”?怎么会连贴身护卫都不在身边?这疑窦像根细刺,藏在她心里三年,平日里被柴米油盐的琐事压着,不敢碰,一碰就扎得眼眶发酸。她太清楚兄长的性子,他跟着魏进忠不是为了权势,是为了查清当年父亲被构陷的旧案,他曾偷偷跟她说“等拿到魏进忠的把柄,就把这浑浊的朝堂搅清”。如今这根刺,终于在萧燚带来的消息里,扎破了心口的痂。

日中时分的日头最暖,徐贤妃搬来那张裂了缝的竹椅,坐在廊下晒太阳。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暖得人几乎要睡着,思绪也跟着飘回了从前。兄长刚坐上诏狱署提督那会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总借着“探妹”的由头往宫里跑。每次来都用油纸包着两盒城南“福记”的桂花糕,油纸是两层的,怕凉气跑了,打开的时候,甜香能飘半条宫道。他坐在钟粹宫的暖阁里,指尖夹着茶杯,语气里带着谨慎的得意:“阿妹,哥现在能护住你了。”那时他刚帮魏进忠扳倒了户部尚书,手里握着不少实权,可眉峰间总锁着一丝愁绪,说“魏进忠这人心太黑,跟他走太近,早晚要出事”。后来他开始偷偷收集魏进忠私吞官银的证据,每次来都把密信藏在桂花糕的油纸层里,让她代为保管,说“这些东西放在诏狱署不安全,魏进忠的眼线太多”。有次她劝他别太冒险,他抓着她的手,指腹因常年握刀磨出的茧子蹭着她的皮肤,反复叮嘱:“阿妹,哥若出事,你千万别冲动,等个靠谱的人,再把这些东西交出去。”他的手很暖,力道也大,像是要把这些话刻进她的骨子里。

可她的“等”,终究还是没等来稳妥的时机。没等兄长收集齐证据,就从春桃慌张的语气里,听到了他“坠马殒命”的消息。那天宫门前的红灯笼全换了素白的绸子,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谁在哭。魏进忠亲自带着理刑院的人来宣旨,一身蟒袍穿得笔挺,脸上没什么表情,递上的“罪证”里,有几封模仿得惟妙惟肖的“通敌书信”,还有一份“私放要犯”的供词,签字画押的是诏狱署的老狱卒,听说当天就被灭口了。她当时哭得几乎晕厥,抓着传旨太监的袍角,反复喊“我兄长不是这样的人,是魏进忠害他”,声音都喊破了,魏进忠却只是冷冷地斥她“执迷不悟”,眼神里的轻蔑,像在看一只蝼蚁。三日后,一道圣旨递到钟粹宫,她连坐被贬入永安宫,成了冷宫里人人可以欺辱的“罪妇”。阳光沐在玉佩上,暖得像兄长当年抚顶的手,徐贤妃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着低语:“兄,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对不对?那些证据,你是不是早就藏好了?”风卷着槐树叶落在她脚边,沙沙作响,像是无声的回应。

冷宫寒寂得像座坟墓,连虫鸣都少,唯一的光,是三皇子萧燚。这孩子是当年皇后刚诞下时,托她照拂的——皇后身子弱,怕养不活,就把襁褓中的萧燚抱到钟粹宫,让她带着。萧燚性子执拗得像头小牛,认死理,谁对他好,他就记一辈子。如今他长到十二岁,总借着给冷宫附近的康太妃问安的由头,绕路来看她。每次来都把东西藏在宽大的袍袖里,像只偷藏松果的小松鼠,走路都轻手轻脚,怕被魏进忠的眼线发现。有时是块热乎的烤红薯,烫得他手心发红,却非要掰开,把最甜的芯子塞给她;有时是半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