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的寒冷与寂静。
没有璀璨的灯火,没有喧闹的宴饮,只有风声如同冤魂的哭泣,在旷野上回荡。
孔志谦独自坐在帐内,就着昏黄的灯火,翻看着那本边缘磨损的《论语》。
字迹是父亲的,内容是他自幼熟读的,但此刻读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切割着他的心。
圣贤之道,家国情怀,与眼前这蛮荒之地、认贼作父的现实,形成了无比荒谬而残酷的讽刺。
他吹熄了灯,躺在冰冷的狼皮褥子上,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黑暗。
远处隐约传来守夜士兵单调的报时声和狼群的嗥叫。
他知道,此时此刻,在遥远的长安,那个夺走他一切的女人,正享受着万民朝拜,锦衣玉食,与她的爱人共享天伦之乐。
强烈的恨意,如同毒焰般在他胸中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
这恨意,是支撑他在冰原上活下去的唯一燃料。
而在长安的甘露殿,盛宴已近尾声。
慕容嫣感到些许疲惫,在林臻的陪伴下,起驾返回紫宸宫。
坐在温暖的銮驾中,听着远处依稀传来的、彻夜不息的民间欢歌,她轻轻靠在林臻肩头,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时刻。
对于远在漠北的那个少年心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她一无所知,或许即便知道,在她看来,那也是逆贼余孽应有的、不足挂齿的情绪。
一边是凤阙笙歌,暖阁春深;一边是狼帐孤灯,冰原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