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四日后,船娘子陶花被接到澹州,次日清安县那面也快马传来了有关程芙的信札:她生母原是瘦马,她本人在清安县也劣迹斑斑,包括不限于勾引知县之子、伪造路引逃婚。

  伪造路引不是小罪,因主谋是徐峻茂,徐知县不敢声张,就一力压下了。

  凌云道:“徐夫人原打算把她嫁出去,断了次子念想,没想到她会闯出这么大的祸。”

  崔令瞻翻看了整整六页信札,程芙这个人属实令他大开眼界:撒谎成性、水性杨花、瘦马之女。

  凌云随口道:“听说范参政年逾花甲,岁数相差确实有点大,想来她不满意才胡作非为的。”

  崔令瞻微顿,目光在他身上悬停一瞬。

  凌云站得笔直。

  崔令瞻收回目光。

  “带她见本王。”他说。

  “是,王爷。”凌云回。

  崔令瞻又改了主意,“先审陶花。”

  凌云领命。

  三月廿三,王府亲卫确认了陶花与程芙之间不存在勾连,做伪证的可能微乎其微,将她带到了毅王面前。

  “民妇见过大王、各位官老爷。”陶花跪伏地上,官兵吩咐过上面不叫抬头就不能抬。

  毛知州没好气道:“什么大王,你当这里是匪窝。叫王爷。”

  以大王称呼亲王是当地的方言,不够严肃。

  陶花连连磕头:“王爷,王爷。”

  她惶惶不安,得知自己没犯事才敢吐露具体细节。

  “程芙第一时间拉住了苏姑娘,民妇当时还庆幸呢两个姑娘都有木板可依……然后,然后苏姑娘突然将程芙按入水里,可把民妇吓坏了。当时民妇自顾不暇,等再看过去发现苏家主仆与程芙推来搡去,一个浪打过来苏姑娘就没了。”

  凌云问:“你的意思是程芙并未主动加害过苏姑娘?”

  “回大人,是的。”陶花说,“程芙生活拮据,好不容易遇到出手阔绰的苏姑娘,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下毒手……”

  她小声说了句公道话。

  无人理她。

  凌云看向崔令瞻,躬身道:“回王爷,大部分对上了。”

  崔令瞻慢腾腾捻着一串墨玉,深邃的轮廓淡漠又平静,少顷,才“嗯”了一声。

  凌云便抬手示意陶花可以退下。

  陶花如释重负,磕个头仓惶告退。

  凌云偏头面向毛知州等人,右手往外一送,客气道:“剩下的事王爷要亲自审问,劳烦诸位先去偏厅稍作休息。”

  众人提衣起身作揖,依序而退。

  案情与毅王未婚妻有关,傻子才敢旁听。毛知州琢磨过来,只等凌云发话,溜得比兔子还快。

  程芙被两个狱婆押进了正厅。

  她蓬头垢面跪在地上,戴了手链脚链,看起来小小一团,莫说犯上了,这里谁都能将她打趴下。

  狱婆朝毅王行礼,又朝凌云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兽首香炉轻烟袅袅,散开了一室清幽。程芙并不识得熏炉里燃的是一两百金的沉香,只觉得如花似蜜又清冷淡淡,直冲四肢百骸,不觉心神宁静。

  殊不知她在此宁静了,却苦了崔令瞻和凌云。

  凌云倒还勉强,主要是崔令瞻,程芙打破了他固有的美人生香的认知。

  此刻脚下的美人竟有些难闻,只他一向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遂屏息道:“抬头。”

  程芙依言仰起脸,目光接触到他有意外却也没有多么意外。转而平静地移开视线,盯着兽首香炉。

  她的脸上布满巴掌印,显然遭过虐打。

  崔令瞻别开脸,调整了一下呼吸,踱步走了过来,驻足凝看她片刻。

  程芙知道“苦主”在欣赏她的狼狈。

  这份狼狈是毛知州精心为毅王准备的,一旦毅王展颜,毛知州还会玩更多花样。

  她好像听见了一声嗤笑,很淡很轻,下巴就被毅王的食指提起,非常硬,不容反抗却暖得出奇。

  原以为他是冷的。

  她自小就被一些男人这样提着下巴打量惯了,并没有太过惧怕,况且这个人和毛知州不一样。

  毛知州杀她有诸多顾虑,不仅要编理由还得打点下面的人。毅王就不需要,毅王现在就能要她的小命。

  她不能激怒他。

  程芙像落网的小兽,蛰伏起来,动也不动。

  “她不会凫水。”崔令瞻居高临下勾起程芙冰凉的下巴,“而你通晓水性,占据上风,缘何不拉她一把?”

  “回王爷,民女拉她上来了,没有见死不救。”她解释了数遍,不得不再重复。

  “最后不还是推了她。”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