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想要的人是他,还未开始突然离场的也是他。程芙猜不透毅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不去深究,兀自回屋睡了一个好觉,天不亮起身。

  冬夜漫长白昼短,每个下人都如此。

  她收拾好自己,用过饭,喂那只白凤头鹦鹉粟米时,它突然开口说话了。

  它说:“贱婢,贱婢,贱婢。”

  程芙本来温柔到发光的笑容,在听清它说的话后霎时僵住,仿佛被人点中了死穴,连呼吸都凝固了,一层一层结了霜。

  当时绿娆就在附近,闻声大惊失色,第一个反应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婢女在王爷的玩物跟前口无遮拦,致使它学会不好的话,第二个反应是快步上前敲鹦鹉的脑袋,呵斥:“闭嘴!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

  她拿走程芙手中的汝窑鸟食瓷碗,道:“饿这小玩意一顿,我去查查谁教的。”

  说着又指派一个扫院子的小丫头,叫把鸟笼子拿远些,万不可污了王爷耳目。

  程芙才从怔忡中醒过来,眨眨眼,转而柔声道:“那我先去忙别的了。”

  绿娆:“去吧。”

  她知道程芙忙什么,同王爷去梅林。王爷一早就在惦记,还特意遣人先去那边打点过,把梅林的暖阁烧得热烘烘,以银霜小碳炉烤栗子、蜜桔,甚至命人把最爱的一张琴清英抱了去。

  绿娆在心里纳闷,没听说程芙会抚琴呀?

  今日无雪,天空碧蓝如洗,因昨日下过一场的缘故,空气钻入鼻腔干冷干冷的。

  院中清爽利落,水纹梅花式的地砖好看又防滑,程芙裹紧斗篷稳稳走来。

  崔令瞻立在庑廊上,一眼就注意到她,兜帽下的小脸凝白如玉,眸中似有潋滟横波,唇如嫩玉海棠。

  比她美貌更动人的是那不疾不徐的脚步,拾阶而上,阶阶有仪,步步生莲。

  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她天生是一位贵女。

  “王爷。”程芙福了福身。

  崔令瞻迎上前,整理她被风吹歪的兜帽,双手错过她的肩膀、手臂,却握住了她柔弱玉润的小手,牵着她往梅林的方向而去。

  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大小仆从。

  程芙扫了崔令瞻价值百金的兰绒长袍一眼,袄袍里填充着平整细密的蚕丝,轻便又御寒。

  绿娆说摸起来犹如隔着一层丝绵的手炉,还特许她摸过,果然柔软如云,韧如绫,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

  他还披着银狐斗篷,光想一想程芙就觉得风和日暖,所以他的面色才凝白中泛着粉,他才能在这快二九天的梅林闲庭信步,优雅地赏梅香寒雪。

  而她不过逛了三刻钟,已冻得哆哆嗦嗦,苍白的小脸在兜帽里发青,浑身上下唯一热气的来源是被他握在掌心的左手。

  她轻轻吸了吸止不住往下淌的清水鼻涕,哪有力气提起赏梅的兴致。

  崔令瞻渐渐也察觉不对劲,步子愈发放慢了,干脆顿住脚,回身打量她,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程芙紧了紧兜帽,仰脸望他,“王爷,您要回去不?”

  她想进屋。

  “你有寒症?”崔令瞻解下狐裘包住了她。

  当脸颊被银狐的皮毛拥住,上一刻就要将她吞没的暴风雪陡然烟消云散了,世间仅剩下说不出的温存与和暖。

  她赫然发现梅花是香的,雪是清冷美丽的。

  原来这就是权贵门阀冬日里的感受。

  “奴婢是有一些寒症。”程芙渐渐不抖了。

  崔令瞻:“精于女科的医者治不了自己的寒症?”

  “奴婢的寒症并不难医。”程芙听出了他话里的讽意,坦然道,“只是需要一些时日,施针的同时需配以艾灸,再内服汤药调养即可根除的。”

  崔令瞻想了想,欲言又止,化成了静默,因为他意识到了她没有那个条件。不是所有医者都买得起金针,便是银针都很难买,铁针倒是相对容易却也不便宜还不易保存,得不偿失。

  况且她也买不起昂贵的补品。

  而他见她穿得厚实,别人这么穿都活蹦乱跳的,便以为她也会。

  崔令瞻突然觉得梅林的雪变得枯燥无味。

  长及他脚踝的狐裘披在程芙身上拖了地,行走不便,程芙只好抽回被他牵着的手,边卷起蓬松的衣摆边道:“王爷,您着急的话就先走吧,奴婢……”

  天空陡然倾斜了,她的身体因为惊讶而僵硬,却没有大呼小叫,看得出是把规矩刻进了骨子里。

  崔令瞻打横抱起了她。

  程芙一动不动,蜷缩在他怀中。他的手臂结实而有力,硬硬的但不似禅椅那般硌人,并不难受,甚至带着舒适的温度,这是她身体感知到的。

  崔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