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萧家绝不会真正咽下这口气。
对陈凌雪的打击未能竟全功,也就罢了。
那个叫做江青河的始作俑者,还能毫发无损?
这口气,萧家萧永豪,怕是会以其他方式找回。
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只是,下一次的爆发。
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形式出现,无人能知。
......
......
晨光熹微,藏锋城外城北区破魔总司的主楼在朝霞中投下巍峨的阴影。
江青河步履沉稳,踏入其中。
如今他虽职位没变,但在旁人看来,身份已截然不同。
总司内往来之人投来的目光,较三个月之前,更多了几分敬畏与谨慎。
那场牵扯到都统府与督查院的风波,虽已尘埃落定。
但江青河在漩涡中心,仍安然无恙,并被总都司亲自安置于静思苑保护起来,本身就已说明了许多问题。
不需要通禀,也无需引路,江青河沿着楼梯一路上行至顶,进入了总都司公廨内。
“来了。”
陈凌雪抬起头。
那张平日里宛若冰雕雪琢、令人不敢直视的玉容,在看清来者是江青河时,线条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几分。
仿佛春风吹过冰湖,漾开极细微的涟漪。
她放下手中朱笔,目光在江青河身上流转一圈,说道:
“那静思苑中,呆得可还舒适?可曾憋闷坏了?”
陈凌雪语气虽平淡,但其中隐含的关切,对于熟悉她的人来说,已然实属难得。
江青河行至公案前数步站定,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
“总都司大人亲自安排之地,清静雅致,便是呆上再久,也绝不会有丝毫憋闷之感。”
他语气轻松,还带着一分熟稔。
如今在陈凌雪面前,江青河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步步谨慎、唯命是从的下属。
称呼虽未改变,依旧恪守着上下级的礼节,但彼此间流动的气氛,却明显更为松弛自然。
这份底气,自然是源于实力带来的绝对自信。
江青河神色微正,稍稍收敛了些笑意,略作一揖:
“下官特来拜谢总都司大人,此次风波全赖大人从中斡旋,竭力维护,下官方能置身事外,安心修炼。此恩,青河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该感谢时,自然不能吝啬言辞。
此事件,若非陈凌雪凭借其总都司身份与背后陈家之力,一力承担下大部分压力,在幕后多方周旋。
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副都司,在涉及内城世家角力的巨大漩涡中,若想全身而退,恐怕除了舍弃官职、远遁藏锋城之外,难有他路。
毕竟,江青河现在的实力,虽说已不惧先天八品的督查院尉萧永豪个人。
但面对整个盘根错节、底蕴深厚的萧家,依旧如同蚍蜉撼树,差距悬殊。
在尚未彻底成长起来,拥有足以无视规则的力量之前,紧紧依靠陈家这棵大树,无疑是明智之举。
陈凌雪轻轻摆了摆手,鲜少有表情的唇角,泛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谢什么,哪来这些虚礼。”
“此番你能发现往生道巢穴,拔除隐患,本是大功一件,按律当重赏。最终却因形势所迫,各方掣肘,只落得个功过相抵,不予奖惩的结果,让你蒙受损失,我已心中愧对于你。”
她语气稍顿,带着一丝歉意,又轻声说道:
“若是还让你因功受过,蒙受不白之冤,那我陈凌雪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未免太不称职,令人心寒了。”
的确,破魔总司庞大的司库体系,又不是她陈凌雪的私产。
每一笔功勋值的记录、核验与发放,皆需遵循严苛的流程,层层上报至都统府进行复核。
最终所有数据更要汇总至内城相关衙署存档,作为考核、监察乃至各方势力博弈的依据,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此番萧家虎视眈眈、紧盯不放,一心想要找出破绽的局面下。
若再给予江青河巨额功勋奖励,无异于授人以柄,只会引发更大的风波。
这其间的取舍,陈凌雪并未明言,但江青河自然能够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