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更漏刚敲过五下,林风的手指在帅案上叩出轻响。
他盯着案头那三封伪造的军情简牍,墨色在晨光里泛着冷意——分明是他惯用的徽墨,笔锋却软得像被抽了骨。
"传全军将校,辰时三刻校场集合。"他掀帘而出,甲叶在晨雾里碰出细碎的响。
亲兵愣了一瞬,旋即小跑着去传令,靴底碾碎了昨夜落在地上的灯芯灰。
校场的旗杆上,三封"议和令"被麻绳高高吊起。
林风立在将台中央,望着底下交头接耳的兵卒。
赵元凯挤到最前排,腰间的剑穗被风吹得乱颤:"大帅,这是要?"
"看。"林风抬手指向那几封简牍,"看这上面的字。"
底下安静了片刻。
人群最末突然挤进来个文书兵,青布衫下摆沾着墨渍,他仰着头踮脚,喉结动了动:"这。。。这林字末笔勾得太急。"他声音发颤,"将军平日写这个字,收锋时手腕要沉半息,笔锋在纸上游一遭才起。"
校场响起抽气声。
赵元凯的脸瞬间涨红,他猛地转头看向林风:"原来那些假令是。。。"
"从今日起,暂停一切书面传令。"林风的声音压过喧哗,"口谕+灯印双验。
传令官当面口述军令,再用蜜蜡灯油滴在令符上——油迹凝成林字,方为真令。"
"大帅!"赵元凯跨出一步,靴跟磕在青石板上,"战时哪能人人面见主帅?
若遇紧急军情,这法子误事啊!"他额角青筋直跳,手按在剑柄上,"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文书营——"
"你担保的是文书营,还是那些能把假令写得像我心跳的手?"林风突然笑了,可那笑意没到眼底,"赵将军,你前夜在灯台下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赵元凯的脸"唰"地白了。
他想起昨夜校场灯影里那点若有若无的沙沙声,想起自己举着火折子时,手心里沁的冷汗——原来回音砂早撒在了灯台四周。
"恐惧不怕大声。"林风拍了拍他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怕的是它学会装成忠言。"他转身走向帅帐,袍角扫过赵元凯的手背,"去文书营挑三个最机灵的,跟着柳姑娘查案。"
此时柳如烟正蹲在磨坊的碎砖堆里。
她的指尖抚过地面一道极浅的砖缝,指甲轻轻一抠,整块青石板竟"咔"地弹起。
底下是个半人高的地窖,霉味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涌上来。
"影纸坊。"她对着怀里的梦简轻声念,简身幽光映亮窖壁——整面墙都码着树皮纸,每一张都泛着不自然的青灰。
最里侧的案几上,半张未完成的假令摊开着,"夜袭隐寨废墟"几个字墨迹未干,那是条有去无回的死路。
柳如烟摸出袖中玉瓶,将"鉴心水"缓缓倒在纸上。
清水里突然泛起细密的波纹,像有人在水底划了道看不见的弦。
她瞳孔骤缩——这波纹的频率,和谢无衣颈后"仁心咒"的残频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她指尖抵住太阳穴,想起前日在禁闭室见过的谢无衣:那双眼空洞得像两口井,可每当提起"铜铃"二字,睫毛就会不受控地颤抖。"他们用被洗脑者的识海当中转站。。。"她喃喃,"所以假令才会像从林风心里流出来的。"
地窖顶端突然传来脚步声。
柳如烟旋身跃上梁顶,衣摆带落几星蛛网。
透过窖口缝隙,她看见林风的玄色披风闪过——他正带着两个亲兵,架着个形容委顿的男人进来。
是谢无衣。
曾经的敌国细作头目,此刻像被抽了脊骨,脑袋垂在胸前。
可当林风取出那枚残铃,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喉间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你听见什么?"林风将铃贴在他耳边。
"签。。。签了。。。"谢无衣的眼珠猛地翻白,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他们要你签。。。要你亲手。。。"话音未落,他两眼一闭栽倒在地,额头撞在砖上,发出闷响。
柳如烟的梦简突然发烫。
她低头查看,简身浮现出一串波动轨迹——正是谢无衣昏厥前识海的最后震颤。"子时,点灯前后。"她指尖划过轨迹节点,"每日三次,用音律传令。"
当晚,楚瑶的密使摸进帅帐。
林风捏着她的金粉信,嘴角勾起半分冷笑:"传我口谕,就说主帅心神受损,要闭关三日。"他转向苏婉儿,"带二十个暗桩,埋伏在磨坊四周。"又指了指帐角的替身将领,"你,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