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黑了。”
“我们……还能唱吗?”
一张张纸条,汇聚成一股汹涌的疑虑之潮。
规训者试图用高压和恐惧建立的心理壁垒,就在这些窃窃私语中,被悄无声息地瓦解了节奏。
消息以比商旅更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当张阿妹得知北边与她相邻的三个村子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灯火,也没有任何歌声传出时,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所在的村子虽然偏僻,但恐惧的阴影同样在蔓延。
夜里,她召集了全村信得过的人,聚在村外的田埂上。
没有火把,只有天上的月光。
“我们不能出声,”
她对众人说,声音压得很低,“但我们不能忘了那支曲子。”
她提议举办一场“静唱夜”
。
全村熄灯,所有人闭上嘴,用手指,轻轻敲击随身带来的陶碗。
起初,田埂上响起的敲击声是杂乱的,稀稀拉拉,不成章法。
人们太久没有触碰这个旋律,显得生疏而胆怯。
张阿妹没有催促,她只是专注地、一遍遍地用指节敲着碗沿,打出那首歌最开始的节奏。
第410章谁在听
一个老人跟上了她,接着是一个年轻的妇人,然后是更多的村民。
渐渐地,上百只陶碗的敲击声汇成了一股洪流。
那声音低沉、质朴,带着泥土的气息,却又无比坚定。
它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没有歌词,却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力量。
他们不是在唱歌,他们是在用节奏确认彼此的存在,是在用心跳声告诉对方:我们还在这里,我们没有忘记。
张阿妹让人用锋利的石片,将这段完整的节奏刻在了一片宽大的竹简上。
第二天,她将竹简交给了一位即将前往邻境的商旅,请他务必将这份“无声的歌”
带给那里的朋友。
半个月后,有消息断断续续地传了回来:某个长久沉寂的村落,孩子们在深夜里突然不约而同地用手拍打起窗棂,节奏整齐划一。
家中的大人们被惊醒,先是惶恐,继而相拥而泣。
在千里之外的山林中,陈十一正围着一堆篝火,与几位须发花白的老巡夜人和几个目光锐利的年轻猎户夜谈。
他是这片广袤山区的巡路人首领,德高望重。
他没有提过去的功绩,也没有说未来的计划,只是往火里添了一根枯柴,缓缓问道:“你们巡夜,最怕遇上哪种夜?”
一个老巡夜人说:“怕暴雪封山,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个年轻猎户说:“怕遇上饿疯了的豺狼群,不死也得脱层皮。”
沉默许久,一个一直安静坐着的少女猎户抬起头,轻声说:“我怕的夜,是明明听见远处有呼救声,却看不见一盏灯亮起,没有人愿意多走一步去看看。”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才是最深沉的恐惧——人心的冷漠与隔绝。
陈十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说得好。
那我们今天就定个新约。”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从今往后,我们巡路人,凡在夜里见到有孤灯未熄的人家,必须绕行三里,仔细探看周围有无异常;凡是路过本该喧闹却异常寂静的村庄,必须在下风口传一声三长两短的哨响,作为问询。”
“若有回应,便知安好。
若无回应,”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那便是我们该拔刀的时候。”
“好!”
众人热血上涌,纷纷伸出手掌,重重击在一起,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响声。
以此为誓,一张以哨声和脚步为联结的千里巡路哨网,自此悄然形成。
柳如烟再次登上了那座废弃监牢的高墙。
风很大,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她闭上眼,催动了袖中仅剩的残余铃灰。
这一次,她的感知不再像一张大网,去捕捉每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而是化作了无数根敏锐的探针,精准地刺向那些地图上标记的“不该静的地方”
。
她专注地“聆听”
着。
突然,她的心神一震。
在三处相隔甚远的村落里,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感知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但极富规律的节拍震动。
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大地深处的脉搏。
节拍不成曲调,却与她记忆中那首歌的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