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雨落无声根已深(2 / 3)

口小儿,聚众不语,成何体统?农耕大事,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岂能由一群顽童做游戏般决定?自古以来,都由德高望重者统筹规划,方能合乎礼法!”

面对老先生的斥责,张阿妹没有争辩。

她知道,言语在根深蒂固的观念面前是无力的。

从那天起,她不再提议事会的事。

只是每天黄昏,她会带着村里那群最熟悉田埂的孩子,绕着所有田地缓缓行走。

孩子们人手一把木签,在张阿妹的示意下,沿着他们认为最合适引水的路线,将木签一一插入土中。

第412章雨落无声,根已深

那情景,不像是在规划农事,更像是一场庄重的巡礼。

老先生见了,只是摇头冷笑,愈发觉得她冥顽不灵。

第三日,农夫们下地时,终于注意到了那些遍布田间的木签。

起初他们也觉得是儿戏,可仔细一看,不少经验老道的老农都变了脸色。

他们发现,这些看似随意的标记,竟精准地避开了所有不易察觉的渗水裂隙,绕过了几处只有祖辈相传才知晓的古墓气口。

那路线规划之精妙,远胜他们往年凭借经验和争吵定下的方案。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农夫,趁着夜色,悄悄将自家田地旁的标记木签挪动了位置,想让水流更靠近自己的田地。

不料当晚,天降暴雨。

次日天明,人们骇然发现,被私自改动过标记的那几处田埂,都被山洪冲出了缺口,田地被淹得一片狼藉。

而唯独按照张阿妹标记规划的区域,水流顺畅,安然无恙。

事实胜于雄辩。

自此之后,村里再也无人提及“不合礼法”

四个字。

风波同样发生在了陈十一的家中。

他那个挂在村口老槐树上的皮囊,一直被孩子们当成祈福的信物。

这天,他那顽皮的小孙子爬树,不小心将皮囊的绳索扯落了。

族中的一位长老闻讯赶来,一脸严肃地要将皮囊收回,声称:“此乃先辈遗物,镇族之宝,岂能容孩童如此亵玩!

理应由族里好生保管起来。”

陈十一却摇了摇头,拦住了他,声音平静而苍老:“它早就不是我家的东西了。”

长老不解,还想争辩。

当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一个年轻的猎户,浑身湿透,跌跌撞撞地跑到老槐树下。

他竟是冒着生命危险,连夜从深山里赶回来的,只为了将一枚崭新的铜钱,用红绳紧紧系回到那只皮囊上。

他对围拢过来的村民说,前夜他在山中迷了路,眼看就要被困死,是风雨中远远望见村口槐树梢上那盏若有若无的灯笼光亮,才让他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第二天,更多的人自发来到树下。

有人带来了更结实的绳索,将皮囊重新牢牢固定好;有人送来了新换的油芯和满满一壶灯油。

那个原本属于陈十一家族的皮囊,在风雨中轻轻摇晃,上面系满了各家各户的祈愿与感恩,再也分不清最初的归属。

柳如烟在村外的一处岩穴中暂歇。

夜风清冷,她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小的瓷瓶,倒出最后一点铃灰在掌心。

这些灰烬,是旧日秩序的残骸,曾是她感应天地、掌控一切的媒介。

但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去催动它,没有去感应任何波动。

她只是静静地托着它,任由自己的呼吸与这片土地的脉动融为一体。

忽然,她掌心的灰粉毫无征兆地自行飘浮起来,没有风,它们却像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短暂而清晰的银色弧线,稳稳地指向了东南方。

那个方向,隐约是某座书院的所在。

柳如烟怔住了。

这不是预警,也不是命令。

那道弧线轻柔而坚定,没有丝毫压迫感,更像是一种……请求。

在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了。

那些承载着旧日权威的工具已经死去,但人与人、人与物之间新生的信任,却以一种更古老、更温柔的方式活了过来。

黎明时分,晨光熹微。

柳如烟走入村边新开辟的一片素花园。

这里种着最朴素的花草,由村民们自发照料。

她走到一株刚刚破土的幼苗旁,张开手掌,将那最后一点铃灰轻轻撒在了它的根部。

做完这一切,她了无牵挂,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