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人,许是精神到了极限,竟在悬崖边上又笑又叫,疯了似的奔跑起来。
哭声、骂声、笑声,混杂着风声,构成了一曲混乱而真实的交响。
黎明时分,当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瘫倒在地时,张阿妹才满身尘土地从崖下悄然爬了上来。
她看着众人惊愕的脸,只平静地说了一句:“你们终于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才走路了。”
回到村子后,队伍解散。
再无人提起那个“最慢抵达奖”
,迷路节的习俗也悄然改变,人们开始随心所欲地出发,不再有固定的时间和规则。
与此同时,极北之地,姜璃的一缕残识随着候鸟的迁徙悄然抵达。
附着在鸟爪泥土中的一枚微不可见的孢子,落入了刚刚开始消融的冻土。
春意渐浓,一群野兔在啃食新生的嫩草时,其中一只无意间咬断了一根刚刚钻出地面的、带着微弱紊乱脉冲的藤须。
刹那间,整个兔群的动作集体停顿了。
它们茫然地抬起头,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焦距。
片刻之后,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所有兔子齐刷刷地转向正西方向,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迁徙。
它们踏出了一条在这片土地上从未有过的路径。
第428章歪掉的钟摆才是准的
当地的牧民惊诧地发现了这异常的一幕,并好奇地追踪下去。
他们很快发现,这条迁徙路线毫无规律可言,既不为了躲避天敌,也不为了趋近水源,仿佛只是为了行走而行走。
几年之后,这条毫无逻辑的“错路”
,竟成了这群兔子的固定习性,代代相传。
而它们为何要走上这条路,其最初的缘由,早已湮没在草根深处。
只有那微弱的电波,还在土壤中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一个没有目的的方向。
张阿妹辗转来到一个靠山的猎户村落,夜宿在一位老猎户家。
炉火边,她听闻村中“无名巡夜人”
的传说再度兴起。
有人声称,在月圆之夜,亲眼见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立于远方的雪峰之巅,守护着这片山林。
张阿妹听着,只是不动声色地喝着碗里的肉汤。
第二天,她在村口唯一的酒肆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连饮了三碗最劣质的烧刀子。
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醉醺醺地爬上了酒肆的屋顶,迎着寒风,放声高唱起早已失传的、荒腔走板的渔歌。
她一边唱,一边大着舌头对下面的人宣布:“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真·巡夜人’!”
人群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一个神仙怎么会喝醉了在屋顶上唱渔歌?
翌日,关于巡夜人的神秘流言,彻底转为了一个笑谈:“昨夜那个神仙喝多了,嗓子比乌鸦还难听。”
趁着这股风潮,张阿妹将陈十一那个旧皮囊里仅剩的一点干粮碎渣,悄悄撒入了村里几户人家的灶台灰烬中。
“神要是真来过,”
她对好奇的孩童说,“就让他尝尝咱们人间的糊锅底。”
自此之后,村里再也无人声称见过雪峰上的背影。
那份敬畏,被一种更朴素、更踏实的日常生活气息所取代。
而楚瑶,在另一座繁华的城市里,察觉到了新的异动。
近来,各地“自发善举”
的数量莫名增多,且行为模式呈现出高度的相似性:富户开仓让粮、乡绅出钱修桥、妇人集体收养孤儿……这些善行本身无可指摘,但它们如同某种模板被不断复制粘贴,缺乏个体决策的痕迹,反而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僵硬。
她连夜翻阅谢昭华早年留下的笔记,在一页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种名为“惰性孢子”
的生物制剂的配方。
笔记上记载,这种孢子对人体无害,但能通过空气传播,短暂抑制生物群体性的模仿本能。
楚瑶立刻着手,连夜制成了一小包无色无味的粉末。
她将其混入几处大型市集香料摊的亚麻风袋中。
随着香料被贩卖、被风吹散,孢子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半个月后,各地模板化的善行果然锐减。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犹豫不决的争吵、施舍一半又后悔的收回、修了一半就因资金问题而放弃的断桥——世界变得不再那么“美好”
,却充满了鲜活的、真实的瑕疵。
楚瑶站在高楼上,俯瞰着街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