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骚动,几名离得近的信徒抬起头,露出狂热而仇恨的目光,纷纷起身,抽出随身的怪异匕首或骨杖,围拢过来。
前有强敌拦路,后有绝壁深渊,而祭坛顶端的“圣骸”核心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在纪怜淮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现在的状态,连对付一名痛苦守卫都极其困难,更何况是这么多敌人。
绝境。真正的绝境。
纪怜淮背靠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她闭上双眼,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命运。那两名痛苦守卫和几名信徒见状,加快了脚步,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纪怜淮的瞬间,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的眼中不再是虚弱和绝望,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
她没有选择攻击那些冲来的敌人,而是将体内最后一丝玄珠之力,连同与幽稷意志共鸣产生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全部注入到了共情力之中。目标,并非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整个祭坛空间内,弥漫的、海量的、由无数受害者留下的痛苦记忆碎片。
“聆听吧……”纪怜淮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祷文声和守卫的咆哮,直接响彻在每一个意识能够接收到信息的角落,“聆听……你们自己的声音……你们被剥夺的……不甘与愤怒。”
她放弃了防御,彻底放开了自己的心神防线,任由那浩瀚如海的痛苦记忆洪流冲入自己的识海。刹那间,她仿佛经历了成千上万次不同的死亡、背叛、折磨……极致的痛苦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撕碎。但与此同时,玄珠那一点不灭的净化本源,以及幽稷意志中蕴含的、对“秩序”与“真实”的执着,如同定海神针般,死死锚定着她的核心意识,让她在这痛苦的风暴中保持着一线清明。
她所做的,不是承受,而是……引导。以自身为媒介,将这片空间中无序的、被邪教利用的痛苦能量,短暂地……“共鸣”与“聚焦”。
效果立竿见影。
那两名冲在最前面的痛苦守卫,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它们是由痛苦能量构成,此刻却仿佛被更本源、更混乱的痛苦记忆所干扰,能量结构变得不稳定。而那几个围上来的狂信徒,更是如遭重击,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嚎,他们长期被灌输的扭曲信仰,在直面这最原始、最真实的集体痛苦冲击时,产生了剧烈的动摇和冲突。
整个祭坛空间的能量场,因为纪怜淮这不顾一切的举动,出现了细微的、却真实存在的紊乱。祭坛上符文的明灭频率发生了瞬间的不协调,顶端“圣骸”核心的旋转也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什么人?。胆敢亵渎圣坛。”一个充满惊怒的苍老声音从祭坛更高处传来。只见一名身穿更加华丽、绣满银色神经脉络纹路暗红长袍的老者,出现在祭坛的第三层平台上,他手持一根镶嵌着巨大暗红宝石的权杖,显然地位比莫里斯更高,可能是主持仪式的核心祭司之一。
纪怜淮这出其不意的一击,虽然暂时缓解了眼前的危机,却也彻底暴露了自己,并且引来了更强大的敌人。她瘫软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意识在痛苦的海洋中载沉载浮,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的所有。玄珠的光芒彻底熄灭,陷入了最深沉的沉寂。
而祭坛的仪式,虽然受到了细微干扰,却仍在继续。上方的痛苦能量仍在源源不断汇入,“圣骸”核心在短暂的凝滞后,旋转速度反而更快了一分,散发出的吸力更加强大,仿佛被激怒了一般。
那名高阶祭司权杖一挥,一道暗红色的光环扩散开来,迅速稳定了那些躁动的痛苦守卫和狂信徒。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气息奄奄的纪怜淮身上,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不知死活的虫子……你的灵魂,将成为仪式最好的催化剂。”他举起权杖,暗红宝石开始汇聚毁灭性的能量。
纪怜淮望着祭坛顶端那旋转的“圣骸”,感受着上方同伴们仍在进行的殊死搏斗,心中一片冰冷。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个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叹息,在她意识深处响起。那是……幽稷的声音?不,更像是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被极致的痛苦和濒死的绝望所激活。
“……痛楚……非源……心之光……可……燃……”
断断续续的信息,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瞬间即逝。但纪怜淮却猛地捕捉到了什么。心之光?不是对抗痛苦,而是……点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