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世界，时间匆匆过去22天，玩家们刚好在这地狱般的工厂里熬过了一个月。

“能干就干，不干就滚蛋！！！”

陈昊站在一个瘦弱男玩家身边，脖子上的青筋因怒吼而暴起，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不再是当初的沉重与责任，而是充满了不耐烦、暴躁，以及享受权力带来的掌控感。

那个男玩家低着头，肩膀缩着，双手死死攥着工装裤的布料，不敢有任何反驳。

他只是因为极度疲惫，手抖导致了一个微小失误，就被陈昊揪住不放，当着整条生产线的人如此羞辱。

其他玩家被迫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但一道道目光或明或暗地射向陈昊，那眼神里不再是初期的同情或理解，而是冰冷的愤怒、鄙夷，以及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

这杀意藏在他们麻木的眼眸深处，恨不得立马上去杀了陈昊。

陈昊，是今天的线长。

因为昨天他带领的生产线再次表现优秀，业绩优良，他得以连任。

而这，已经是他在这一个月里，第十二次坐上线长的位置。

十二次。

最初，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试图在工厂的规则和同伴的生存之间寻找脆弱的平衡。

后来，他逐渐熟练，用更严厉的方式驱策自己和他人，为了不被扣钱。

再后来，他开始习惯每天多出来的半小时休息，习惯那高出50%的时薪，习惯在超市里能比其他人更从容地挑选商品。

一次次的连任，一次次来自管理层的认可），以及那实实在在的特权享受，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侵蚀着他最初的警惕和良知。

他越来越膨胀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能当上线长，完全是因为自己能力出众，比别人更优秀，更努力。

他开始对那些拖后腿的玩家失去耐心，认为他们是活该，是咎由自取。

他甚至开始模仿车间主任的语气和做派，用呵斥和威胁来维持他心目中的效率。

他忘记了，或者选择性忽略了，自己本质上和周围这些人一样，都是被困在这座工厂里的苦命人。

他只是暂时被车间主任选中，成为了那把用来鞭策同伴的鞭子。

“都看什么看？！”陈昊感受到那些不善的目光，猛地转过头，厉声扫视全场，“想跟他一样？完不成任务，大家一起扣钱！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他试图用集体利益来包装自己的暴戾，但这套说辞已经越来越没有说服力。

玩家们沉默地低下头，不是屈服，而是将那份恨意埋得更深。

周天成在旁边的工位上，默默地将一个合格零件放入传送带。

他看着陈昊那扭曲的侧脸，心中一片冰凉。

他见证了陈昊一步步的蜕变，从值得警惕的竞争者，到不得不合作的对象，再到如今一个近乎陌生的、被权力异化的监工代言人。

周天成知道，陈昊已经走上了一条危险的不归路。

工厂不仅榨取他们的体力，更在系统地摧毁他们的人性。

陈昊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瘦小男玩家，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工位上弹了起来！他原本瑟缩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积压了太久的屈辱和疯狂。他顺手抄起流水线上一个沉重的金属零件，想也没想，就朝着近在咫尺的陈昊的脑袋狠狠招呼上去！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与金属碰撞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陈昊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还没从呵斥者的优越感中回过神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砸了个正着！剧痛瞬间从头顶炸开，温热的鲜血立刻涌出，顺着他的额头、脸颊流淌下来，模糊了他的一只眼睛。

“啊！”陈昊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捂住鲜血淋漓的头部，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状若疯魔的男玩家。

恐惧瞬间取代了愤怒，他声音颤抖地尖叫道：“你…你想干嘛？！打架！打架可是要扣钱的！还要受罚！你别犯蠢事！快放下！！”

他试图用规则来恐吓对方，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权威。

然而，压抑到了极致的情感闸门一旦打开，就不是几句恐吓能够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