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

孩子退烧后安稳睡去的小脸，并未给李哲带来多少安慰，反而像一记警钟，在他脑海里疯狂敲响。

这次是普通的发烧，侥幸用存款应付过去了。

那下次呢？万一孩子或者大人生了更重的病怎么办？万一工作中出现意外无法兼职怎么办？

他意识到，自己像一头蒙眼拉磨的驴，以为拼命奔跑就能看到尽头，实则只是在原地打转，甚至可能因为透支过度而提前倒下。

单靠这种透支健康和时间的兼职，收入已然触顶，抗风险能力却几乎为零。那巨额房贷如同一个无底洞，仅靠他这样一滴一滴地往里填，根本看不到希望。

除非……

他看向怀中的孩子，忽然萌生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一出现，他连忙摇头，顿时汗流浃背。

他刚刚，竟然想着……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自我厌恶汹涌而上，几乎要让他呕吐出来。

他下意识地将孩子抱得更紧，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那一瞬间的罪恶念头，也仿佛害怕那个念头会化作实质的恶魔，将孩子从他怀中夺走。

不行！绝对不行！

他在心里对着自己咆哮。

再没钱！再绝望！也绝对不能跨过这条线！

那是为人父的底线！是生而为人的底线！

如果为了活下去，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算计、可以牺牲，那就算最终还清了房贷，离开了这个副本，他还是个人吗？

他和那些副本里游荡的、失去人性的诡异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可怕的念头，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他被债务压力逼迫得近乎扭曲的灵魂，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对副本诡异的恐惧，而是对自身在绝境中可能堕落的恐惧。

他深吸了几口凌晨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狂跳的心脏和浑身的战栗。

道路似乎越来越窄，但有些底线，一旦跨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看了一眼满脸担忧、同样疲惫不堪的妻子林薇，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无知无觉、全然信赖着他的孩子。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忽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了周泳。

或许，他可以试试对方说的灰色产业！

……

“陈安，温婉，你俩最近是打了鸡血了？公司又不发加班费，这么拼命干嘛？”

晚上八点，办公区早已空荡，只有角落还亮着两盏孤灯。

同事李姐提着包准备下班，路过时忍不住停下脚步，半是调侃半是关切地看向仍在伏案工作的陈安和温婉。

这话像是无意间戳中了两人紧绷的神经。

陈安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旁边的温婉整理文件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瞬。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俩确实成了部门的异类。

明明没有强制加班任务，却总是主动留下。

原本下班后偶尔的约会、逛街，早已从他们的日程表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数据、报表和永远觉得不够完美的方案。

陈安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李姐说笑了，就是手头项目有点紧，想做得更扎实点。”

温婉也连忙附和，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啊，早点做完，心里也踏实。”

李姐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陈安眼下的乌青和温婉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可不像是单纯为了项目。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小两口身上笼罩着一股沉重的压力，与几个月前新婚时那轻松甜蜜的氛围判若两人。

“行吧，那你们也别太晚了，注意身体。”李姐没再多问，摆摆手离开了。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办公区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温婉放下手中的文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另一只手不自觉地轻轻放在小腹上。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哎，要不是为了在老板面前留个好印象，保住这份工作，谁愿意天天这样加班……医生都说早期要特别注意休息，这样长期熬夜，对身体不好，对……对孩子也不好。”

陈安闻言，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他看向妻子，灯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的忧虑清晰可见。他心中一阵揪紧，沉默了片刻，才用干涩的声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