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款日结束，所有人都将这个月的房贷还清。

两百个家庭，两百个玩家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这不是安宁，而是精疲力竭后的真空，像一场惨烈战役结束后，战场上短暂的死寂。

没有如释重负的叹息，没有庆祝的欢呼，只有透支殆尽后连情绪都无力支付的麻木。

外面的街道上，一辆电动车上。

李哲双手撑在车头上，看着手机屏幕上“转账成功”的提示，眼神空洞。

就在刚刚，他打款给了银行，两万五，一分不少！

他打开自己的账户余额，显示只有47.2元。

这个数字像一枚冰冷的钉子，将他钉在电动车破旧的座椅上。

他仰起头，叹了口气：“哎，四十多块钱，也就一天的伙食。”

他忘了摘下头盔，汗水沿着安全帽的内衬往下淌，在下巴处汇聚成珠，滴落在同样被汗水浸透的外卖服前襟上。

这个月，他平均每天两百多单外卖，代驾也不知道接了多少单，才勉强赚到了一万五。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被压缩到极致的睡眠，是狼吞虎咽的廉价盒饭，是红绿灯前秒表般的读秒焦虑。

六千多单外卖，意味着他至少爬了上千层楼梯，被电梯里的邻居投以嫌弃的目光不知多少次，因为赶时间在雨中滑倒过数次，膝盖上的淤青至今未散。

有一次差点被一辆闯红灯的跑车撞飞，对方骂骂咧咧地驶离，而他只能在夜风中颤抖着扶起电动车，检查餐箱里的外卖是否洒漏。

无数次的代驾，意味着他在深夜的酒吧门口闻够了酒气，载着素不相识的醉汉穿过空旷的街道。

现在，这一切换来了屏幕上转账成功四个字，和47.2元的余额。

他试图拧动电门回家，却发现右手手指痉挛般蜷缩，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过度使用的手腕传来刺疼，那是腱鞘炎的征兆。

他索性放弃了，将头向后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街道上车流不息，霓虹闪烁，但这些声音和光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脑海里自动跳动的下一个数字：25000。

这个数字像一枚植入脑中的倒计时炸弹，提醒他，新一轮的碾压即将开始，他还有下一次的还款，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疲惫如同深沉的夜色，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他不是在休息，他只是在为下一场生存，进行着短暂的充能。

这一个月，他已经很疲惫了，这是他在现实从未有过的疲惫生活，他怕意外降临，怕自己干不动，怕还不清房贷！

绝望，在蔓延！

……

保安亭。

陈安看着手机的还款信息，叹了口气，拿出了今天刚买的烟。

他本来不抽烟的，可来到这个副本之后，不知为何，慢慢就有了烟瘾，还越来越大了。

最近，他保安工作稳定了，就把车给了温婉开，而自己则是提前坐公交回小区上班，温婉则是待在公司继续加班，希望利用加班，给自己博取一个留下来的机会。

公司裁员越来越频繁了，这一个月下来，已经有七个老同事离开了，年轻的、老的、男的女的都有，其中也有勤奋和懒惰的，完全猜不透公司裁员的标准是什么。

但就是这种不知标准，无差别裁员，才搞得人心惶惶。

他听说不少人都已经找好了工作，只要被裁员，就可以随时投靠新公司。

他和温婉也在找，只要被裁员，他们就立马进入新公司，实现无缝衔接。

但现在，还没有找到新公司。

“小陈，该开工了，经理发消息，让我们去巡逻。”

这时，一位老保安敲响了保安亭的窗户，陈安反应过来，连忙抽了几口后按灭，走了出去，戴上保安帽，拿起手电筒：“走吧。”

安定下来，他发现这保安工作，其实也那么难，偶尔很忙，偶尔又没什么事干，可以偷摸休息，尤其是半夜，业主们几乎都睡了，除了固定时间的巡逻，他完全可以趁机休息。

然后就能应付第二天的工作，两不误。

……

医院。

病房前。

刘静和王海涛，就并排坐在这条漫长走廊的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