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你有事吗?”沈临虽然早就看清了他们的面孔,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临哥儿,是你呀,你母亲呢?”冯氏踮起脚朝里面看了看,但并未发现人影。
“母亲不在,只有我在家!”沈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噢,是这样啊!”冯氏眼珠子一转,心想这更好,小孩更好忽悠,脸上堆起假笑:
“你堂哥不是要入学堂读书了吗,束脩和书籍都是一大笔花费,我突然想起来,你父亲不是留下了不少书吗,反正也不值钱,横竖放在你们这儿也是积灰不如去拿出来给你堂哥用用先,等他中了进士再还给你们,也叫你们沾沾喜气!”
“当然,二伯母也不会叫你们吃亏的,过两天拿几个鸡蛋给你们开开荤!”
沈临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冯氏哪来这么厚着脸皮舔着脸过来要书的。
昨天恨不得吃了他们娘三,今天就满脸笑容过来借书来了。
变脸的功夫,真是比翻书还快!
真当他那么好忽悠啊,书怎么可能不值钱?
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书籍本身就是奢侈品,更何况他父亲留下的那些书当中有好几本都是手抄本,很是精美,价值不菲。
这书借出去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才不会信她的邪!
沈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大伯母,我父亲没留下几本书了,全部都带走了,就留下几本蒙学经典,我还要学呢,等我学会了再借给堂哥吧!”
冯氏瞪大了眼睛,陡然拔高了声线:“读书?你读什么书,你堂哥才是咱们家正经要供的人!”
“我知道呀。”
沈临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话却往人心窝子里戳。
“阿爷是要供堂哥读书,可也没说不准我识字啊,我在家中自己读,总不碍事吧?我没堂哥那样的好命,但幸好父亲先前教过我认字。等轮到我读书的时候,正好能接上。”
“大伯母,我进不了学堂,难不成我自个读书也不成?”
“要是万一堂哥考不到功名,说不定便轮到我为沈家光耀门楣了,我得早做准备!”
他的一番话得有理有据,直接把冯氏噎得说不出话来。
尤其最后那句,几乎是直直地往她心口上插刀。
呸呸呸!
小兔崽子,人不大,嘴这么臭。
什么叫她家沈卓考不上功名?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好好好,你读你读,我看你到底要读成什么样!”
冯氏气得牙痒痒。
“不就是几本书吗,花得了多少钱,我好心看在你们三房可怜,让卓哥儿承你们一个人情
,但你们却如此不知好歹,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留着吧!”冯氏牙都快咬碎了。
她正转身欲走之时,沈临却看到她怀中露出来的那些纸张。
这可比他手中那些发霉的草纸好多了。
“大伯母,等一下!”沈临别忙叫道。
“怎么了,知道错了,愿意拿出来了?”冯氏还以为他回心转意,知道自己错了。
但她却发现沈临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手里的包袱。
“大伯母,这是给堂哥买的吗,看起来好白净,能不能给我几张,我也想写字。”
“你写个什么鬼?这是你能写的吗,你会背几本书了就写字?”冯氏气不打一处来,白眼都快飞上天了。
这小兔崽子脸皮够厚的!
沈临呵呵一笑。
“我会背好几本书了,今天我又会背千字文了,大伯母我背给你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冯氏虽然只听得懂前面几句,知道这是千字文,但看到沈临背得如此流利,心中不禁发慌。
除了慌乱之外,更多的就是恼怒,三房穷得叮当响,凭什么能出一个读书种子?
绝不能让他冒头,否则的话,将永无大房出头之日。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沈临突然停了下来,望向冯氏露出白晃晃的牙齿,笑道:
“大伯母,你也不想我会背千字文的消息被阿爷知道吧!”
冯氏猛然被戳破心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只得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但转眼间却见沈临看到她手上的那个包袱,露出贪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