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何况此事，实在……实在……”

他‘实在’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荒谬与抗拒。

宋异人却笑道：“贤弟此言差矣。”

“你虽年长，但修行之人，精气未衰，体魄强健，远胜寻常壮年。”

“再者，娶妻生子，乃是人伦大道，焉能算是耽误？”

“莫非贤弟要一辈子这般孤零零，寄居为兄篱下不成？”

“寄居”二字，微微刺中了姜子牙的心事。

他虽知宋异人绝无此意，但长久依靠友人，确非他愿。

而且，师尊那句“只可受人间之福”的断言，也适时浮上心头。

莫非，这娶妻成家，便是那“人间之福”的一部分？

是自己必须经历的劫数或功课？

见姜子牙面露犹豫，沉吟不语，宋异人知他心思已有些活动，便不再逼迫，只是劝酒：“贤弟不必立刻答复，且好生思量一番。”

“为兄也只是提个建议，终究还需你自己拿主意。”

接下来的几日，姜子牙心绪愈发不宁。

娶妻的念头一旦被种下，便如同野草般在心底滋生。

他时而觉得荒诞不经，时而又觉得或许真是天命安排，是自己融入这红尘，磨砺道心的一步。

他回想起下山时南极仙翁的告诫。

想起师尊不容置疑的语气。

再看着镜中自己虽显老态却依旧清矍的容貌。

以及宋异人府中那些年轻婢女偶尔投来的，带着好奇与怜悯的目光……

一种复杂，夹杂着惶恐、茫然、甚至还有一丝微弱期盼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最终，在一个月色清冷的夜晚，姜子牙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背负上了新的枷锁。

他找到宋异人，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仁兄，那件事……便劳烦你费心张罗吧。”

宋异人闻言大喜，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定要为他寻一门贤惠淑良的亲事。

宋异人行事果决，且家资丰厚，人脉广阔。

不过月余，便果真为姜子牙物色到了一户人家。

乃是城南一马姓人家之女。

据说年方二十有八。

虽非什么名门闺秀，却也家境尚可。

模样周正，因眼光颇高，方才一直待字闺中。

宋异人托媒人前去说合，那马家听闻是宋员外义弟，虽年纪大了些，但毕竟是修道之人，气度不凡，倒也未曾拒绝。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一系列繁复的礼仪，在宋异人的操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姜子牙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被动地参与其中。

感受着这与清修截然不同的，充满了世俗规矩与人情往来的氛围，心中五味杂陈。

大婚之日，宋家庄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姜子牙身着大红喜服，看着眼前披着红盖头的新娘。

听着周遭喧天的锣鼓与贺喜声，只觉得恍如隔世，极不真实。

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在机械地履行着婚礼的流程。

另一个则悬浮在半空。

冷漠地注视着这荒唐而又必然发生的一切。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

姜子牙颤抖着手，挑开了那方红盖头。

烛光下，露出一张算得上清秀，但眉眼间带着几分精明与审视意味的脸庞。

这便是他的妻子，马氏。

马氏看着眼前须发皆白，却面容并不显十分老迈，反而有种出尘气度的丈夫，心中亦是复杂。

她嫁与老者，虽非所愿，但宋家家境殷实，姜子牙又是修道之人，或许别有机缘，总好过嫁与寻常莽夫。

“夫君。”马氏低低唤了一声。

姜子牙怔了怔，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嗯。”

新婚之初，尚算平静。

宋异人更是慷慨，直接在朝歌城外，风景尚可之处。

为姜子牙夫妇购置了一处清幽院落。

虽不及宋家庄阔气，却也粉墙黛瓦，庭院深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