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者皆已迁往他乡。
二十年……时间恰好在他取得地脉火莲之后不久。
他闭上眼,仿佛能听到当年山崩地裂的巨响,看到村民们惊恐无助的哭喊,感受到阿芷失去亲人、家园被毁时的绝望与痛苦。他当年取走地脉火莲,或许真的动摇了此地脆弱的地脉,引发了那场灾难!而他,竟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在与阿芷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也从未听她详细提及家乡的惨剧,她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和……坚韧。
原来,他欠下的,远不止一份情债,更是一笔沉重的、沾染了无数无辜性命的人间业债!阿芷的早夭,不过是这庞大业果中最直接反噬到他个人身上的一部分。
巨大的愧疚和明悟如同山岳般压在他的心头,比任何病痛都要沉重。他踉跄着跪倒在废墟前,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迅速渗入,带着金丹修士的灵性与那份沉甸甸的罪孽。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病症”再次发生变化。不再是单一的一种病痛,而是数种症状同时爆发,寒热交加,咳喘与痹痛齐至,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仿佛响起无数冤魂的哀嚎与阿芷临终前压抑的咳嗽声。这一次的反噬,前所未有的猛烈,几乎要将他这位金丹修士的意志彻底摧垮。
他躺在冰冷的废墟上,意识模糊间,仿佛看到了阿芷的身影,她穿着初嫁时的红衣,站在废墟的尽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哀伤,有怜悯,却唯独没有怨恨。
“阿芷……”他喃喃道,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转醒。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将废墟染上一层凄艳的色彩。身上的病痛依旧存在,但那种濒死的感觉却褪去了。他挣扎着坐起身,内视丹田,惊讶地发现,那枚原本金光璀璨的金丹,此刻表面竟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血丝般的暗红色纹路,灵力运转间,也多了一丝滞涩与沉重。
天道反噬,已经开始侵蚀他的道基了。
他明白了,单纯的“承受”只会让他被这无尽的痛苦和业债拖垮,最终道消身殒。他必须“化解”。而化解之道,或许正如那位前辈隐约提示的,不在九天之上,而在红尘之中,在他所亏欠的这片土地和生灵之间。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不再是最初的迷茫与痛苦,而是多了一份决然和沉静。他不再返回宗门,而是决定留在这凡尘俗世。
他首先找到了溪畔村幸存者迁往的大致方向,一路追寻。沿途,他不再回避自己的病痛,而是开始细细体会每一种痛苦背后的根源——那是饥寒,是劳碌,是病患,是离别,是凡人生命中无法避免的苦难。他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去“偿还”。
他遇到因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便耗费所剩不多的灵石购买粮食衣物分发,甚至动用微薄的灵力,暗中为他们治疗一些简单的伤病,尽管这会加剧他自身的病痛反噬。
他路过被瘟疫笼罩的城镇,不顾自身可能被凡间疫病感染的风险(虽然天道反噬下的他早已百病缠身),深入其中,凭借修士对药理的深刻理解和残存的灵力,配制汤药,控制疫情。在救治过程中,他仿佛能感受到那些逝去的溪畔村村民的怨念,在一点点平息。
他看到被豪强欺压的贫苦百姓,不再像过去那样视若无睹,而是会暗中出手,小惩大诫,拨乱反正。
他不再是一名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而更像一个游走于人世间的苦行僧,或者说,一个背负着沉重罪孽的赎罪者。他的衣衫逐渐褴褛,面容因长期病痛和奔波而显得沧桑憔悴,只有那双眼睛,在痛苦磨砺下,愈发深邃明亮,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悲欢离合。
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自身道法的理解也在发生奇异的变化。过去追求的是威力、是长生、是超脱。而现在,他施展一个小小的“春风化雨术”,思考的不再是覆盖范围和多高效率,而是如何让雨滴更柔和地滋润干涸的禾苗,如何让其中蕴含的生机更贴合凡土植物的需求。他对于“生”与“死”、“因”与“果”的理解,变得前所未有的具体和深刻。
他的修为境界停滞不前,甚至那金丹上的暗红纹路还有蔓延的趋势,但他感觉到,自己的“道心”却在另一种层面上被淬炼着。那是一种沉入泥土,与众生悲欢相通后产生的、迥异于清修孤寂的厚重感。
这一日,他行至一处久旱的荒村。村民们正在举行简陋的祈雨仪式,眼神绝望。许青山站在龟裂的土地上,感受着空气中稀薄的水汽和脚下大地焦渴的呻吟。他深吸一口气,不顾体内正在发作的“热症”和咳喘,缓缓调动丹田中那枚布满暗纹的金丹。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引动方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