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裘千尺看来,公孙绿萼那轻轻一点头却重若千钧。
那不仅仅是一个女儿对心上人的承认,更是将自已未来的人生,与身旁的这个男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娘知道了......”
裘千尺沙哑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刚刚因为女儿的羞涩而泛起的一丝柔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炼了十几年仇恨与算计的精光。
她不再看自已的女儿,而是将那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杨过的身上。
这目光不再是先前那种看待“呆呆傻傻”废柴的鄙夷。
而是一种丈母娘审视女婿。
不。
是审视一个可能夺走自已珍宝的贼人的目光。
“杨小子。”裘千尺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压抑:“你与崖顶上那个道姑,关系匪浅吧?”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
听着对方这充满审问意味的话语,杨过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
对于裘千尺的审视,他根本毫不在乎。
在他眼中,这个被囚禁多年、心智已然扭曲的老妇人,其喜怒哀乐与路边的一块顽石并无区别。
他没有必要隐瞒,也懒得去隐瞒什么。
迎着裘千尺那冰冷的目光,杨过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地陈述了一个事实:“莫愁是我的内人。”
公孙绿萼对此倒是并不在意,毕竟已经知道了俩人的关系。
但此前的裘千尺可不知道啊,“内人”二字,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裘千尺的心上。
崖底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裘千尺的反应十分激烈。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沉了下去,变得阴鸷而难看。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
从一开始,那个紫衣道姑对杨过的处处呵护,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昵与维护,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或者其他关系该有的。
当自已说杨过呆呆傻傻时,那道姑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她看得清清楚楚。
毕竟,这小子相貌不俗,气质更是独特,而那个道姑,不仅武艺超凡脱俗,论相貌、论风韵,各方面都不在自已的女儿之下。
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这样一位绝色佳人朝夕相处,绝对不可能视而不见。
只是......裘千尺下意识地忽略了最直接的可能。
她还以为,两人仅仅只是关系极好,或者那道姑单方面对这小子有所青睐而已。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
她裘千尺的眼睛毒辣得很,一眼就看出那道姑的年纪快要三十了,而这个杨小子,骨龄最多不过二十。
如此大的年龄差距,在她看来,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所以她才没有往夫妻那方面去想。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是杨过的“内人”!
而且,听杨过这理所当然的口气,显然是在认识自已女儿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关系!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自已那刚刚承认喜欢上杨过的女儿,自已那冰清玉洁、视若珍宝的女儿,如果真的要跟了这个男人......岂不是要去给别人当妾?!
“妾”这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裘千尺的心头!
她的女儿!
她裘千尺的女儿!
要相貌有相貌,清丽绝俗,宛如空谷幽兰;
要身材有身材,亭亭玉立,窈窕动人;
要家世......虽然公孙止那个王八蛋不是东西,但她裘千尺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女儿的武功虽然不算顶尖,但也得了自已的真传!
这样的女儿,是她裘千尺在这十几年暗无天日的绝望生涯中,唯一的精神支柱,是她心中最完美无瑕的珍宝!
她可以忍受自已被废、被囚、被折磨,但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已的女儿要去受半点委屈!
当妾?给那个紫衣道姑做小?
凭什么?!
一股滔天的怒火与屈辱感,瞬间从裘千尺的心底喷涌而出,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