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拱手,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小沙弥身上。
小沙弥个头才到却非和尚的腰间,圆脸蛋红扑扑的,手里还攥着半块麦饼。
“哦,这是小徒,法号解空。”却非和尚拍了拍小沙弥的光头,爽朗道,“解空,快来见过太渊真人。”
小沙弥连忙咽下嘴里的麦饼,有些腼腆,双手合十,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清脆:“小僧解空,见过太渊真人。”
却非和尚这时也注意到了太渊身边的冯曜,见他年纪虽小,却气度沉静,不由问道:“这位小友气宇不凡,可是真人新收的高徒?”
太渊无意多说冯曜身世,只简单带过:“不是弟子,乃是一位故人之后,我受托照看一程。”
却非和尚是个识趣的人,见太渊不想多说,便不再追问,转而拉着他坐下喝茶,聊起了异人修行的事。
聊着聊着,却非和尚惊讶发现,太渊竟然对禅宗佛法竟也有极深的见地,句句都说到点子上。
却非和尚自己这些年领悟了【破戒刀】真意后,心境转变,由武转文,以前看不进去的佛法经典,现在反倒能静下心来钻研,越看越有滋味。
此刻遇到知音,谈兴更浓。
“真人,你说说,禅宗总讲‘直指人心’,说是要教人打破一切常规束缚。那当头棒喝,便是要让求教者大吃一惊,于电光石火间,瞥见那个孤零零、脱离了一切外缘的‘真我’。”
却非和尚放下茶碗,眼神带着探究,“可我总觉得,光让人大吃一惊不够,后面的门道才难。”
“却非师傅说得在理。”太渊笑了笑,语气平和,“禅宗的棒喝本就没什么玄妙,不过是让人瞬间失神、大吃一惊的招数罢了。一招过后,如何保持这孤单之我,才是真正的禅法。”
却非和尚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拱手:“还请真人指教!我这些年琢磨来琢磨去,就卡在这一步了。”
“谈不上指教,不过是个人浅见,你我互相交流印证罢了。”
太渊摆摆手,缓缓说道,“在我看来,修禅有“三玄三要”,旨在由一句话头,层层深入,演化出句中、意中、体中三重玄义,而每一玄中,又各有三重要旨。”
“是哪一句话头,有如此妙用?”却非和尚好奇心大起。
解空小沙弥都停下了啃麦饼,好奇地听着。
太渊目光清朗,缓缓道:“便是——敢识佛祖么?听法人即是。”
敢不敢见一下佛祖?就是你这个来听法的人啊!
却非和尚默念了两遍,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
冯曜也听得认真,虽然许多地方似懂非懂,但他没插嘴,只是默默记在心里。
却非和尚继续恭敬请教。
太渊阐释道:“求学者因为这一句,大吃一惊,打破常识,这一句是语言刺激,称为“句中玄”。知我,是第一要。保持此我,是第二要。”
“保持此我,会浮想联翩,生出各种灵感,欲罢不能,为第三要。”
却非和尚点点头,对照着自己这些年的修行,越听越觉得通透。
“真人,那意中玄呢?”
“意中玄,是功夫的作用,功夫能生变化,所以才玄妙。”太渊接着说,“句中玄第三要的“欲罢不能”,随着日久功深,渐能做主,变得“能罢”,脱离浮想,为意中玄第一要。”
“功夫更为绵密,无需刻意挣脱,而自然心无事扰,为第二要。随着功夫更深,泯灭警觉,不做功夫,而此我惺惺不昧,寂寂常知,为第三要。”
却非和尚闭着眼,脸上的神色时而疑惑,时而舒展,显然是在对照自己的修行体悟。
解空小沙弥虽然听不懂,但也乖乖坐着,不敢打扰。
片刻后,却非和尚睁开眼,只觉许多模糊处豁然开朗,不住点头。
太渊这才继续说道:“人归本体,淡而无味,实则大味必淡,其妙更玄,所以叫“体中玄”。意中玄第三要,无功之功,而此我常新常鲜,可谓是妙到了极处,但妙不能就炫其妙,必由妙而返淡。不再新鲜,为体中玄第一要。”
“此我淡而无味,而淡淡然,淡中自有一番生机,为第二要。”
“淡中生机作用于人身外相上,身显体态威仪,口显随机应答,意显般若智慧,以一身之相,全彰此我之广大妙用,开启无量法门,为第三要。”
话说完,太渊不再多言,端起茶碗慢慢喝着,给却非和尚留足了消化的时间。
却非和尚愣了半晌,突然站起身,对着太渊深深躬身行礼,语气无比郑重:“多谢真人指点!今日一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