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凝视着秋千的方向,想了想,还是抬步走了过去,停在了少女刚才站立的位置。
旋即,俯身弯下腰的他从地上拾起一根金簪,细细的打量着。
却不知,离开的少女不因何故再次折返回来,躲在拐角处的她,探出了脑袋,刚巧撞见了这一幕。
少女眼中的赵明诚,眉清目秀,衣冠楚楚,身上有一种淡雅的气质。
“赵郎君,可算找到你了”
一個声音从身后响起,赵明诚将手中的金簪藏于掌心,转身微笑着冲着眼前的仆人说道
“可是世伯忙好了。”
“回赵郎君,老爷有请。”
赵明诚点点头,抬步跟了过去。
“李世伯甚久未见,近来可好”赵明诚过了中庭,向走向外迎的李格非高声喊道。
“德甫云游海内,广交天下士子,怎得闲到老拙府上”德甫是赵明诚的字号。
“世伯见笑了,天下士子千万,但能解德甫惑者,唯世伯耳”赵明诚拱手笑答道。
“得何稀世拓本,老夫瞧一瞧。”李格非于中堂坐定,拂须轻笑,示意赵明诚就近坐下。
“此乃德甫于东晋一石碑上所拓,所录为曹丕以魏代汉一事,大体明了,唯有一句不解,何为金石如草芥请世伯为小侄解惑。”
赵明诚也没客气将拓本摊开在李格非面前,手指着卷中得这句话道。
李格非端详片刻而持卷来回踱步于室,左右思忖,随即哈哈大笑。
见如此,赵明诚赶忙起身急问道“想必世伯也有解了”
李格非坐定,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金石当真如草芥矣。”
“那我所学,岂不是草芥不如”赵明诚有点着急得叹息一声。
李格非轻笑一声,摇摇头,微笑道“非也,贤侄所学非但不是草芥,乃价比黄金而有过之。”
“小侄疑惑,愿听其详”赵明诚更加疑惑了,再次拱手一拜。
“当年,汉室颓倾,天下三分,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自立丞相封魏王。
其薨,子曹丕有过之而无不及,废献帝为陈留侯,取而代之,封禅于幽并之间,“立巍山”实乃“立魏禅”也;司马懿苦心孤诣,三世经营,终代魏为晋。
后因八王之乱,引狼入室,致五胡乱华,名流皆狼狈东渡,拥琅玡王于建康称帝,此所谓“行危命于江南。”
李格非顿了顿嗓子,又拿起茶杯,饮毕闭目不语。
“那又何为金石如草芥”明诚也是听入了神,沉默了片刻后随即又问道。
李格非站起身,看着门外,手捋胡须,轻言道
“刘汉存四百余年,历经二十九帝,可比金石乎曹操一代枭雄,可比金石乎
司马懿老当益壮,志坚可比金石乎
可今刘汉、曹魏安在司马晋室偏安于江南,中原无国,生灵涂炭,当如草芥。
德甫周游天下,寻金石于荒山,出入于深草荆棘之间,若不被发掘,金石亦当如草芥乎,得之而为帖,则贵如黄金也。”
说罢,李格非眼神笃定得看着赵明诚。
“我明白了,金石得之为黄金,不得之为草芥;纵使功如帝王将相,终将一场空,只有流传下来得,方能为现世所用,为后世所谨记。”赵明诚恍然大悟。
“所谓金石之学,乃后世之学,千古之学也。”李格非说道。
“谢世伯为德甫解惑,德甫定将致此生之力,白首不移初心。”赵明诚鞠躬再拜。
疑惑已解,赵明诚如释重负,接着又跟李格非聊了聊金石方面的所见所闻,这才拜谢离开。
回去的路上,一個身影再次走进赵明诚的脑海中。
刚刚光顾着与李格非交谈,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今天在青梅树旁撞见的少女恐怕就是李格非家的小娘子。
也是自己心仪已久的那位名动汴梁的才女李易安。
只是赵明诚没有想到,在这之后的日子里,那天相遇的场景和李家小娘子的身影总是浮现在眼前。
了明己心的赵明诚随之而来的烦恼,再次困扰着他。
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对于赵家这样的官宦家庭来说,更是如此。
怎么向父亲开口,成了赵明诚最大的困扰。
s我不太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