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句句‘算了’堆出来的。”
雨声渐歇,城市在湿漉漉的夜色中重新亮起。他们并肩走出楼梯间,发现天边竟裂开一道微光??黎明将至。
第二天清晨,赵莉影召集团队召开紧急会议。她把陈默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当众扫描上传至“火种库”加密服务器,并宣布成立“火种监察组”??由基层岗位代表轮值参与项目审计,监督合同签署、工时记录与安全措施执行情况。
“以后每个项目启动前,必须公示三项承诺:一、全员签订正规劳动合同;二、每日工作不得超过十小时,特殊情况需全体签字同意;三、设立匿名反馈通道,48小时内必须回应。”她顿了顿,“违反任一条,项目立即停拍。”
会议室一片寂静。有人皱眉,有人低头记笔记,也有年轻助理红了眼眶。
散会后,一位场务大姐拦住她:“赵导,我能申请加入监察组吗?我在组里干了十七年,扫过无数片场,第一次听说还有人管这个。”
“当然可以。”赵莉影握住她的手,“而且你要当第一届组长。”
当天下午,广电总局传来消息:基于“火种计划”积累的数据与案例,《影视从业人员权益保护法》正式进入立法审议程序。草案明确界定“职场性骚扰”“强迫劳动”“克扣薪酬”等行为的法律责任,并授权行业协会建立黑名单与仲裁机制。
赵莉影没有接受采访,而是驱车前往郊区一家职业培训学校。这里是“火种奖学金”的合作基地,专门收容因行业伤害被迫转行的前从业者,提供心理疏导与技能再培训。
她在一间教室外停下脚步。里面正在上摄影课,讲师是个戴着眼罩的男人??曾是业内顶尖的掌机摄影师,三年前因片场设备倒塌砸伤头部失明。此刻他正用手摸索相机按钮,向学生们讲解如何通过触感判断焦距深浅。
“视觉只是电影的一部分。”他说,“真正的影像,存在于记忆、情感和倾听之中。”
下课铃响,他摘下眼罩,露出一双浑浊却平静的眼睛。“赵导?”
“张哥。”她走上前,“我来看看大家。”
他点点头,轻声说:“这里有二十三个人,都是被行业甩出来又捡回来的。有个场记姑娘,被导演潜规则未遂后全网抹黑,差点跳楼;还有个录音师,耳朵震伤失聪,公司说是‘个人体质问题’,不认工伤。现在他们都学会了新本事,有人做音频剪辑,有人搞无障碍电影解说。”
赵莉影听着,喉咙发紧。“他们……愿意再回来吗?”
“不是回来。”他纠正道,“是重新出发。我们不指望过去的道歉,我们要的是新的可能性。”
临走前,她留下一笔专项资金,用于开发盲人可用的语音化剪辑软件。出门时,天空再次飘起细雨。她站在屋檐下,看见几个学生正合力把一台旧摇臂拆解改装成残疾人辅助装置,笑声穿透雨幕。
手机震动,是苏小满发来的消息:【导演,我的《沙粒》剪完了。首映我想在家门口办,你能来吗?】
她立刻回复:【我去。带上投影仪。】
一周后,她踏上飞往甘肃的航班。降落时正值黄昏,戈壁滩被染成金红色。苏小满带着十几个村民在校门口迎接,孩子们举着自制标语牌:“欢迎赵导演!”“我们要拍大片!”
放映地点设在小学操场。幕布挂在两棵老胡杨之间,投影仪架在课桌上,电源来自一台临时接线的太阳能发电机。夜幕降临,影片开始播放。
《沙粒》没有宏大叙事,只有三百六十个固定长镜头,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