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范贤的小院门就大敞着。
几个侍女抱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包袱,进进出出,脚步匆匆。
从门口向里望去,视线越过庭中几株新绿的芭蕉,能直接看到屋内的景象。
一圈硕大的樟木箱子在厅堂中央围成一个半圆,箱盖大开。
箱子里,是满目的流光溢彩,各色锦缎华服堆叠其中,几乎要溢出来。
箱子围成的圈内,柳汝雨和范偌偌正并肩坐在两张太师椅上。
她们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圈子中央站着的那个人身上。
范贤穿着一身极其繁复华丽的礼服,正有些僵硬地摆着姿势。
那是一件玄黑为底,用金线密密织绣出麒麟踏云纹样的广袖长袍,衣襟与袖口滚着暗红色的宽边,上面还缀着细小的玉石,随着他一动,便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努力挺直了脊背,试图让自已看起来更有精神一些。
然而,柳汝雨和范偌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摇了摇头。
范贤脸上的神情垮了下来,转身又走进箱子堆里。
片刻之后,他换了一身大红色的锦袍出来,袍身上用五彩丝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样,栩栩如生。
这件衣服比刚才那件轻便些,却衬得他脸色有些发白,少了平日的清俊。
柳汝雨的眉头轻轻蹙起。
范偌偌也撇了撇嘴。
还是摇头。
“下一件。”
范贤叹了口气,又换上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外罩一件淡青色的纱衣,衣袂飘飘,倒是有了几分谪仙气度。
可柳汝雨却觉得,这颜色太素,压不住大婚的喜庆。
“再换。”
如此反复了几次,范贤觉得自已快要散架了。
他一个八品武者,扛着几百斤的巨石跑上几里地都不会喘一口气。
可现在,只是换了几身衣服,却觉得从骨头缝里都透出一种疲惫。
【心好累。】
【比跟人大战三百回合还累。】
【早知道成个亲这么麻烦,我还不如……】
他脑子里刚冒出一点危险的想法,又立刻被自已掐灭了。
【不行不行,为了宛儿,忍了。】
另一边,柳汝雨和范偌偌也不轻松。
她们眼睛都快看花了,从几十件顶尖绣娘赶制出来的礼服里挑一件最合适的,这远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这母女二人,一个揉着额角,一个捶着后腰,脸上同样写满了疲惫。
范贤就是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就被从被窝里薅了起来,开始了这个堪称折磨的挑选过程。
这些衣服,每一件都华美无匹,但也繁琐到了极点。
他甚至中途借口如厕,偷偷溜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但最终还是为了心心念念的大婚,自已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范隐路过此地,被这热闹的场面吸引,停下了脚步。
他往里望了一眼,目光在那一圈夸张的箱子和满屋的绫罗绸缎上扫过,最后落在身心俱疲的三人身上。
“这是在……挑选婚礼服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让屋里的三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看到来人是范隐,范贤的眼睛瞬间亮了。
“哥!哎呀,救星来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衣服堆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范隐的胳膊。
“快,快来!”
“换人,换人!”
范隐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挑了挑眉。
“换人?”
“换什么人?”
“大婚的可是你。”
范贤用力摇着他的手臂,理直气壮地说道。
“咱俩可是双胞胎,身形一模一样!”
“来,你替我试,替我选!”
“让我歇会儿,求你了。”
范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抽回自已的手臂。
“可咱俩的气质不一样。”
“适合我的衣服,不一定适合你。”
“还是你自已来吧。”
柳汝雨闻言,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隐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