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津印’——四印同押,商路自通。”刘备一惊,接印入手,沉甸甸的:“子敬,承你。”鲁肃笑:“借道者有礼,借道者有信。今日看你‘泪’是真,便敢为你去跑这一遭。”
说话间,天上忽然飘下极细的一阵雪,像有人在很高处轻轻抖了一下袖子。鲁肃仰头:“这雪,像今日许都的‘哭’。”刘备也仰头,一笑:“许都哭倾盆,我这边慢熬一锅。”他顿了顿,低声:“子敬,此番之后,我要去一趟鹿门,看那灯。”
鲁肃拱手:“当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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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将坛散去,晚上却更热闹。酒肆里高声者起,拍桌,“我许都不负约!”巷口又有妇人立着,袖里掩着哭,跟旁边邻妇说:“军里自断,自断……还人心。”泪在脸颊上结了一层极薄的白,擦了,仍见痕。有人把今日祭礼编成一段话,写于门板上:“守约断臂,不以血还血;不扰市井,摩拳整铠。”孩子们看不懂字,只记住大人们那句压低的“守约”。
郭嘉回府,才走进内间,咳又起,咳到胸膛热痛,额上出了汗。他端坐榻上,望着窗外的暗,低低自语:“今日故事成。明日,故事要接。——要给他们第二段。”门外足音轻响,曹操入,披裘,浑身带着外面那层淡薄的血腥味与风寒味。郭嘉起身欲拜,被曹操以目拦住。二人相对半晌,曹操先开口:“你说要留一份真心给陛下。我留了。”他望向远处宫城:“诏上那四字,他写了;许仪的酒,他喝了。今日祭,我遣中黄门在场——让宫里也听一听哭声。”
郭嘉笑了,很淡:“主公会算,也会还。这样便好。”他忽又轻轻道,“不过——天下风不会只吹在许都。奉先要借‘静’,荆襄要做‘缓’,玄德借‘泪’驭‘久’。你我这边,须有一纸更狠的檄,写‘守约’,也写‘伪身’。”曹操微微一挑眉:“讲。”郭嘉低声:“承认‘断臂’、不承认‘诈’;承认‘守约’、不承认‘弱’。再授‘断臂者’以‘烈士’之名,传诸军,令其家属优恤。——伪身既铸,就让他成为真的‘英雄’。”
曹操沉默片刻,缓缓颔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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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漏三鼓,乌巢营中,背风冈上第三面“民”旗在风里被火点亮,远远看去,双纛在暗,唯“民”字如炭红,稳而不跳。灰台旧槽边,二十名巧匠已经把“云梯骨”从土里抬起,木骨涂了油,裹了麻,像一条伏地的龙。陈宫掀起一角油布,摸了摸木,“干。”他压低声音:“今夜深二更,杆起。‘伪身’立岗,真身入土。”
高顺把七具草人一一校正,玄甲、凤翎、披风、戟影,夜里远看与吕布十有八九相似。张辽在岗下笑:“这七个‘主公’,有一个像得过了头。”吕布把戟尾轻轻一顿:“像得闹一点,让人看出‘刻意’。真像,反叫人疑。”
“鸩”首从阴影里掠出,悄声:“许都有军议新檄,言‘守约’、‘烈士’二字,欲以此安军安民。”陈宫笑意更冷:“他写故事,我写‘法’。——明日传令:‘白旗之内,可议;白旗之外,不杀民、不扰市。违者,军法先斩己将。’让路过商旅再看看我们的‘白旗’。”吕布点头:“故事与法,各一半。”
风忽然大了一阵,营火一晃。吕布抬眼望北,目光穿过风,像看见许都将坛上最后一个“泪痕”在夜里还未干。他心里说:孟德,你会用‘哭’,我会用‘静’。哭声像雨,雨停了地更冷;静像雪,雪覆了路更平。谁先行,谁先滑,谁先立,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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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新野,天色阴着,午后一阵雪忽大。雪粒粗,不久便铺了厚厚一层,屋檐滴水都结了细冰。市人说“这雪好”,因为雪融成水,田里能吃。城隅粥棚里热气冲天,刘备一手执勺,一手抹汗,面上却带笑。忽有老者扶着杖进来,衣襟上落着雪,眼里却亮:“刘官人,听说许都‘断臂’,咱新野不‘断’——咱修渠。”刘备笑道:“修。”老者又问:“听说许都有‘英雄’,咱新野有吗?”张飞在旁边一巴掌拍在案上,笑骂:“有!就这摊粥的、抬柴的、挑水的、挑砖的,都是‘英雄’!”
许攸在廊下一抖斗蓬,把一纸贴在柱上——那是他夜里写的告示:“本县自明日起,工代赈开:修渠、修城、修桥,按工计;义粟券三等照发;商贩盐粮减半税三日。许都半符、并州命署、江东关津,同押。”他写完,自己多看了两眼,忽觉心口一松,似有一块石头落地——他想,这才是“钥匙”的用法。
鲁肃与赵云并肩立在庙前,雪落在两人肩头,化得极慢。赵云低声道:“子敬,江东之船,能扛得住这风雪吗?”鲁肃笑:“扛得住。人扛不住,帆扛得住。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