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井水溅起的白沫里冒出一丝黑气——井沿上预先埋了细粉!
“不可进!”陈宫厉喝,手里早备好的湿帘猛地一甩,整张帘子“哗啦”落下,截住井口。与此同时,一根细如手指的短矢自草间发出,朝着焦二坠落的方向直射下去,那矢上绑着一截细细的藤钩,藤头一扣,恰好勾在焦二腰间的皮带上。藤后两人一齐拽,焦二在半空里停了一瞬,被硬生生拖回井沿。那两人正是庞温预先安排在井旁暗缝里的老卒:一人手稳,一人脚稳,藤钩之术熟得像夜里摸鱼。
鹿皮人眼角一跳,手腕一翻,抬刀便斫藤。就在这时,秤杆上那四块木牌忽然“哗”的一声同时转动,露出背面四个新字:民、阵、证、命。陈登一声:“秤改。”他的声音不高,却像石落井底,“你以‘命’逼人,我们以‘证’押法;你以‘毒’逼阵,我们以‘民’压刀。你若今日在秤前杀人,你杀的不是一个焦二,是城里一城人的‘信’。”
“信?”鹿皮人嘴角一勾,“信是拿刀杀出来的。”
“你也会这句。”吕布淡淡,“但你忘了:刀杀出来的是‘怕’,信是秤出来的。你若非要在秤前动‘毒’——”
“那便请将军——”鹿皮人猛然一挥手,“看刀!”
井口另一侧忽地跃起两名灰衣人,手似风,刀似雨,直取吕布颈侧白布下的伤。高顺在城下本不动,此刻重刀一横,人如墙一堵,半步跨前,刀背“当”的一声架住第一把短刀;第二把刀从另一个角度斜刺,刀尖红,显是喂了药。鬼医唇角一抽,手指一弹,一枚涂了断鳞藤汁的细针贴着风“嗡”的一声插在灰衣人的腕上,那人腕中一麻,刀势微滞,被陈宫自袖中滑出的短匕轻轻一拨,刀锋偏去。两名灰衣人未料到秤前有医有匕,被一挡一拨,势尽,正要退,庞温喝道:“钉!”两名并州老卒从秤盘后如影而起,麻绳一抛,缚腕、缚肘、缚踝,一气呵成。鹿皮人眼底的笑意淡了半分。
“将军,好手段。”鹿皮人咬了咬牙,似笑非笑,“你嘴厉,身边的人手更厉。可你颈侧的毒,不怕我再‘摇’一摇?”
他话音未落,秤旁另一处泥里“蓬”的一声冒出一线黑,显是藏了“井烟”。鬼医足尖一点,整个人竟像鳞鱼一跃,“啪”的一掌拍在那团黑上,掌中一物破裂,散出一缕极薄的白烟,白烟比黑更快,裹着黑气往下压。他哈哈一笑:“老子这辈子跟烟较劲,且看谁先咬谁。”
“张辽。”吕布低声。
远处山背第二折忽有一线火光一闪即灭。张辽的轻骑已从兽道切断了对方两处弩位的弦。鹿皮人似有所觉,眼里第一回露出“急”。他毫不恋战,手腕一抖,小印一抛,印面在日光下一闪,竟朝井里抛去。陈登手快,袖里飞出一枚铁环,啪的一声兜住小印,“回!”印落在秤盘上,正压在“钱”字旁。鹿皮人见势不好,猛一挥手:“撤!”
草丛里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押俘的八人被人一推,竟向秤前滚来,显是要制造混乱。庞温大喝一声:“护秤!”并州新营从暗处起立,半缨之旗仍垂着,人却如一面黑墙,齐齐迈步,将八人接住,护到秤后。吕飞在列,眼睛里一瞬的火险些冲破喉咙,他想上前将焦二一把扛走,耳边忽然响起鬼医昨夜塞给他的嘱咐:“三声不断气。”他牙一咬,胸中气沉,陶哨未响,人先稳。他收了脚,按庞温手势退半步,让开医者的路。
“我说过——你若杀,我收证。”吕布在秤前,声音不高,却盖过乱声,“你杀之人若活,我救;若死,我拍证。”陈登抬手,令左右小史举起拓印板,板上已经拓上小印的花纹,笔旁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北井前,‘荆’字小印持有者在秤前施毒,众目共睹。高顺不言,刀背轻轻一横,挡在吕布与井口之间。鬼医一边按针,一边笑骂:“妈的,玩阴的你们还嫩点。”
鹿皮人见对方不入套,反被秤压住,猛一咬牙,转身就走。张辽轻骑从远处切来,未追,只把他的退路两次逼折,逼得对方“走懒处”。鹿皮人连翻三处小坡,脚下微滑,恰落在吕飞昨日挖过那种圆石上,“咯噔”一声,半个身子露出。他回身一刀,刀风狠辣,吕飞不动,短戟从树影里探出一寸,像蛇吐信,轻轻一点,点在他腕中一条筋上。鹿皮人手指一麻,刀坠半尺。庞温不让吕飞恋战,低吼:“退!”吕飞如受电,戟尖一收,退半步。鹿皮人滚下坡,抱着腕子狼狈遁去。
秤前乱声渐平。鬼医按完针,汗从鬓角滴下,却笑得像刚偷完鱼:“一口气押住了。还算你命硬。”他拍了拍炉,“下一波‘浪’一炷香后起,陈先生,按我说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