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让人涌,关了被人砸……”
“开。”吕布只说了一个字,随后又补了三个,“半门开。”
门开半扇,玫护队列如水分两边进城,绛旗一竖,风把旗上的刺熨平。马云騄先不喊,不立威,只把枪梢指向空地,喝道:“净井棚——架!”工正司的卢老匠早抬着木桩与粗布来了,三五下搭起棚子,一桶明矾、一桶石灰、一口大锅、一排滤布。唐樱置药箱,先给老人小孩服姜汤糖水,再把“净水三法”写成字样挂上去。小吏愣住:“不查人?”
“先救。”马云騄淡淡,“救完再羞。”
城门外,虎脊如山把门心护出一条空道。高顺不出声,只用鞭梢点打刀背,节奏稳,墙上的尘从“乱线”变成了“直线”。张辽溜上东冈,带二十骑藏在塌边枯草里,鼓手抱鼓匍匐,鼓面覆上湿布——今夜用的是“闷鼓”,声不穿野,恰好够传令。
昭告榜同时贴上:军不扰民,民不犯军;互市照旧;采净井三法;有胆敢投毒者,“先羞、再罚、后斩”。
榜没打大字,不讲伪帝,不骂寿春,只写事只写规矩。陈宫专拣市口贴,贾诩专拣巷口贴。贾诩把最后一张贴定,忽然低头,从门槛边抠起一抹白粉,指腹一搓,眼里泛出一点笑意——瑞草粉。又在井沿内侧摸到细细的粉痕,带一点黏,是熬过的胶水混合细末,特意涂在瓮口里,入水自化。
“读过书的手。”他轻声,伸手把粉涂在自备的竹纸上,收进袖里,“走你。”
他没有让兵去抓“凶手”,只吩咐在净井棚旁摆一只小案,案上摆两袋银与一叠空白竹简,牌上写:“收毒盐;白条为据;愿供者,钱拿去,名不录。”来试水的人越聚越多;手稳的人越看越安。果然有个瘦削的中年人趁乱把包裹塞上案,袖子一抖要走,贾诩不追不拦,只把竹简往那包上一盖:“钱拿。走吧。”
“你不问我哪来的?”那人回头,眼里有惊,有慌,也隐着一种谁也说不清的“赌”。
“我问你你也不说。”贾诩笑,笑意淡,“你只要记着——今晚拿的钱,是替你母亲买的盐;明晚拿的钱,替你孩子买的药。后晚还有没有,就看你良心。”
那人僵住,手里的银子更沉。他终于僵硬地点一下头,走得跌跌撞撞。贾诩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对陈宫道:“人心有两条道,一条向钱,一条向家。‘毒士’若只盯钱,毒便只把人杀死;若盯回家的路,毒便先把人心杀死。我们要做的,是把路摆回去。”
陈宫点头,笑里有叹:“你自称‘毒士’,今夜倒象是救士。”
“毒士两字,别人叫我,我自嘲。”贾诩平平道,“毒,不在计,在心。心若正,计自不毒。”
话未落,第三声雷从天顶正劈下来,横贯阴陵城头。风先把灰吹起又把灰按下,雨紧接而至,像千万柄细针,把城外那层浮灰扎成了一张密密的泥网。南门仓檐下突然起了火,火舌先舔了一寸,忽然借风翻成三尺高,把檐角烧得“噼啪”脆响。城内有人尖叫:“仓着火了!”
“玫护,去!”吕布一拽戟,翻身上马,率先冲进雨幕。马云騄把旗交副手,带十名玫护女兵肩抬湿毡、泥桶,赤脚登堆,先把火舌“压死”,再用泥抹,“噗噗”作响。檐角忽然“喀嚓”一声塌下一截梁,直冲小巷。唐樱一把把还未走稳的孩子抱开半步,吕布手中画戟回锋一挑,戟刃钩住横梁一角,把势头卸去三分,落地只砸坏半面墙。孩子“哇”的一声哭开,吕布把他塞给唐樱,转身又去抬第二段梁。
城外,雨声里有人呼哨,黑影自堰草间涌出,趁火乘乱,直扑城门。高顺虎脊忽然从雨里“长”出来,刀盾如墙,把门口一寸寸“挪回去”。张辽闷鼓“咚——咚咚——”,狼翼从东冈下斜插而出,不与敌人缠拼,只专打鼓手、旗手、绞盘手。对方弩车的绞盘一折,弩便成了废,其后队旗杆被一槊挑断,旗落泥,脚下人心立时虚了半分,脚下泥更滑,滑得刀也握不住。
“断。”吕布吐出第二个字,雨里鼓声短促。高顺墙上百根刺生出一寸又缩回,挪墙的步子稳而不急。城门后方,工正司的人把“软拒马”从车上抬下,用麻索在泥里拉了两道“无形网”。敌人不知底细,一脚踩上,被绊得一跤,膝盖吃泥,刀也吃泥。玫护队把绊倒的人拖进门,按规——先卸刀,再缠腕,最后在木牌前读三遍“军不扰民”。被拖进来的人读到第二遍,雨水与泪水分不出,他把额头磕在地上,痛哭:“不敢了,不敢了……”
雨越下越大,把井里的黑泡全压进去了;净井棚里的大锅也越煮越开。唐樱忙得头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