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道:“法与刀,今日站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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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口之盟既立,当晚,彭城南门外,几间老宅的烛火亮到了更深。
东海郡某氏宗祠里,几个穿青绸长衫的宗老围在炭盆旁,小声议论:“陈、糜两家,竟真签了。”有人不服:“吕布终是武夫,今日讲法,明日便要讲戈。”有人却摇头:“你未见北营‘账薄’与‘鼓木’,魏相当街责罚军士,我亲眼所见。若真要以戈压人,何必先立‘错单’?”
彭城刘氏的一位宗长沉吟半晌,拍板:“**世风要变,先从‘看账本’变。**明日叫小子去‘市学’听课,学那‘公估背面’。”
另一处,观讲堂。刘备站在窗前,听屋内学子朗声背读《尚书》,声音清朗。他指尖缓缓摩挲窗棂上的霜痕。关羽、张飞、赵云分立侧后。张飞从午后就憋着气,终于忍不住:“三哥,陈、糜两家与并州合署,那不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吗?只要那条‘三印’不落在咱手里,咱就要被法‘牵’。”
关羽只是抿着胡须,未语。赵云看窗外北营方向,轻声道:“翼德,‘牵’不是坏事。小民日日被‘乱’牵,今天若被‘法’牵,未必不好。况且‘义仓’与‘学校’在名义上归三哥主持,三哥之‘仁义’,今日有了可落地的地方。”
刘备回身,眼里有光,亦有忧:“两位贤弟,‘名’不与‘法’争,‘名’要在‘法’里行。陈元龙已以‘法’押‘家’,糜子仲以‘秩序’押‘钱’,我刘备若只以‘名’自居,便是空。——**三日,我再看三日。**若‘三约’与‘十条’真能稳市,我愿亲自去北营‘市学’讲第一课:‘仁义何以落地’。”
张飞还要言,关羽抬手止住,缓缓拱手:“三日后,云长愿随兄同行。”
屋中的灯更亮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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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营中,夜已深。吕布立在帐外,风吹过来,带着水上的盐腥与木台上尚未散尽的墨香。他从鸩卫处接过一沓新抄的“市议会条”,又看了看“盐盟会”的三印拓影,目光很久没移动。他忽然抬手,像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桥、镜、路、旗——四个字,落在夜色的四个方向。
“主公。”陈宫自帐内出,笑中带着一丝疲态,“**一纸盟约,世家动了。**陈氏立‘法碑’,糜氏挂‘秩序’,江东肯试‘盐盟’,‘护江会’第一案当街结了。‘十年图’下,‘学入市中’四个小字,今已成‘市口第一讲’。”
“好。”吕布只是一个字。他把印拓在灯下举了举,红色的印痕在灯影里像刚止住血的伤口,鲜亮而不刺人。他忽然轻声道:“押上‘家’,押上‘钱’,押上‘名’,才是真的‘定局’。”
“主公的‘戟’。”陈宫笑意更深,“如今一半在手里,一半在‘规矩’里。”
吕布没有否认。他收起拓影,转身入帐:“传令:‘渠工’勘测先行;‘市学’三日内再增两堂,一为‘丁役抵差’,一为‘鼓木之法’;‘盐盟会’设常坐,鲁子敬为座上宾,半季之后复议。再——三日后,若刘玄德仍未应,文远请他‘讲’。我们不逼他‘站队’,请他**‘上台’。**”
陈宫应声。转出帐门时,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他回头看了吕布一眼,忽然记起那句在合肥断桥边生出的头语:“我以一戟开疆,不以一戟取人。”今日起,这句话后头,还可以添一行小字:“以一纸定法,不以一纸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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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清晨,彭城北营“市学”草棚外,“公估背面”第二课开讲。第一排坐着昨晚才从东海郡赶来的几个宗家小子,旁边坐着商行的掌柜,后排则挤满了带着孩子的妇人。一块翻转过来的“公估”木牌背面,四条刻线在晨光里清楚得惊人。
课未半,一阵鞭炮声自清口传来。人群起身向东望去——“盐盟会”上空,三面小旗升起,黑底白字:**“互通”“联防”“月开”。**孩子们拍手,老人笑,商旅把账本合上,抬头看天。
街口,说书人照约起腔,嗓子清亮:
“合肥神迹断桥头,徐州合约立清口。
陈家法碑押家名,糜家石印挂秩序。
三印并下可改条,潮水回正不欺市。
护江夜炬三更明,学入市中丁抵役。”
歌声从市口飘到祠堂,又从祠堂飘回市口。有人笑说:“陈家押了‘家’,糜家押了‘钱’,刘家若押‘名’,徐州这盘就真定了。”也有人说:“不管谁押,总比我们这些小民天天押命强。”
日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