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魔神归何处,孤军万里行/(3 / 5)

脊上轻轻一弹——

“铮——”

这一次,声里有笑意。笑不是媚,是自在——他看清了这种“线”的手法:借“礼”为路,以“请”为幌,顺家井、祠堂、门槛、桥拱,以最软的“请”去做最硬的“逼”。他便以“礼”回之:祠前拱、井旁散、桥上偏、门侧行。礼来礼往,路就在人里,不在术里。

傍晚,他抵一处驿亭。亭旁有槐,槐下立一小石,石上刻“望乡”两字。亭中坐着一个挑担的汉子,手里捏着一只竹箩,箩里装着三只鸡,一只咯咯地叫。汉子见他来,先起身,后退了半步,眼里是怕,也是求:“大人,夜里能否在亭外歇?小的路远,天黑赶不过去,孩子们在前面村里等。”他说“等”字时喉头一动,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吕布勒马,点头:“在外歇。”他把赤兔牵到槐影外侧,避开“望乡石”的影。挑担汉子把箩放下,拢炭生火。火起得不急,先有烟,后有红,最后才有热。汉子掰了一块干饼,递过来,手抖了一下。

吕布没有接。他以戟背轻轻点了点火沿,火于是稳。汉子坐下,长出一口气:“多谢。”他看了一眼那匹赤马,忍不住笑:“好马。”赤兔把头别开,眼白里有一点天真的亮。汉子忽然低声道:“大人,前面的小市闹,白天就闹。有人说是‘鬼’;有人说是‘贼’;有人说是‘谣’。孩子们怕。”他说“孩子们怕”四字时,声音很轻,像怕惊动夜里的风。

吕布眼里那一点白缓缓沉下去。他“嗯”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把火边那圈不稳的烟压住一线。他不问细。他知道,明日的“闹”,在“市”。他抬手,指背在戟脊上弹了一下。

“铮——”

火因此亮了一瞬,又稳住。汉子像被这声安了一下,肩膀落下半寸。他把饼折成两半,又折成四块,自己嚼一块,把剩下的三块小心塞回箩旁的布里。他的手很慢,慢得像怕折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夜深,驿亭外风薄。赤兔卧在吕布身侧,头枕在他的靴上,耳翼像薄叶轻轻拍着风。石安碑那一丝温从很远的地方绕来,绕到驿亭边,轻轻一停,像一只疲惫的鸟在房檐下一蹲。吕布闭目,指背以最轻的力在戟脊上“铮”了一下。

这一声,比白日里任何一声都短,也比白日里任何一声都长。短在不惊,长在心里。他在心里问:魔神归何处?他给自己一个极朴素的答:归“人”。他把昨夜差一点被“门”拖过去的那一点“魔”,一点一点压回刀里,以“人”盖住。他知道盖不牢,他便一夜一夜地弹,一弹一寸,像在黑布上缝缝补补。

——

次日清早,天光稍开。风从北来,像一只被水浸透了的手,凉,却不狠。吕布上马,赤兔抖一抖鬃毛,鬃毛上的露珠抖成一串极小极小的光。驿亭那汉子朝他拱手,抱起箩担,走得很快,像等不及去那一个叫“家”的地方。

他至官道与小市相接的路口。远远便见市门外挂着两面旗:一面白,写“安”;一面黄,写“粮”。两面旗在风里抖,抖得不高,却稳。门里有人声,不似昨日之静,是那种太早便起的“吵”,吵里混着哭与骂,夹着摊贩搬木板的“哐啷”,还有一串极轻极轻的“嘘”——有人在劝,小声,温。

赤兔耳翼合紧又张开。它侧头看主人一眼,主人没有说话,手在戟背上极轻地一弹。

“铮——”

市门上的两面旗于是同时往里收了一寸,像给人让路。吕布不直入,他沿门角偏半步而过,目不旁视。入市之前,他停在一家卖草鞋的小摊前。摊主是个小妇人,手粗而干,面无脂粉,眼里却明亮。她抬头见他,先是怔,随即一笑,笑里有疲惫也有硬:“客官要鞋?草鞋管走远路,不累脚。”

吕布看了她一眼,点头:“兵不买,兵借。”他从戟尾处解下一条细绳,将绳端轻轻一划,“铮”地极短一声,像在草鞋面上压上一道光。他把绳系在一双草鞋的鞋耳上:“借此‘安’。”小妇人愣了一愣,随即俯身行礼:“借。”她把鞋塞回篓里,压在最底下,像把某个“安”藏好,待要时再取。

他沿着市心的“缝”往里走。缝不在地上,在人群之间、摊与摊之间、声与声之间——有吵,有骂,有哭,有劝,还有极轻极轻的“请”。“请”的声不像人说的,像风把某个字从你耳后吹过。赤兔不听风,它听人的脚步,听草鞋的“刷刷”,听孩童的“咯咯”。它沿着这些“人”的声走,便不误“缝”。

他看见“闹”。闹不在刀,不在血,在“心”:有人抢盐,说家里没盐;有人抢米,说孩子饿;有人抢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