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心。山雨欲来风满楼,祭月台上的厮杀只是序曲,真正的较量,此刻才悄然拉开帷幕。
车驾抵达宫门时,夜色已浓。宫灯在风中摇曳,将巍峨的宫墙映照得明暗不定。萧景琰亲自将太子送回永寿宫,赵婉如和太医早已候着。孩子被小心安置在内殿暖阁,由心腹宫人轮流守候。
萧景琰并未久留,他必须立刻处理萧启明死后的一系列事宜,稳定朝局。临行前,他深深看了沈清辞一眼:“一切小心,等朕消息。”
沈清辞送走皇帝,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先让太医处理了手腕的伤口。药膏带来的清凉暂时缓解了疼痛,但心中的疑虑却如藤蔓般滋长。她取出那枚莲花发簪,就着烛光再次细看。莲花的雕刻工艺无可挑剔,确是宫内之物。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沈清辞出身将门,母亲楚氏却精通医理与匠造,她自幼耳濡目染,对金玉之物也有些见识。这玉的质地温润,是上品,但似乎……并非近几年进宫的新玉,反而有种历经岁月的沉静光泽。
她心中一动,起身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几件母亲留下的旧物。其中有一支类似的玉簪,虽花样不同,但玉质的感觉颇为相似。她将两支簪子并排放在一起,在灯下对比。
忽然,她目光一凝。母亲那支旧簪的簪杆末端,刻着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楚”字标记,这是当年外祖父家工匠的习惯。而皇后这支莲花簪的同样位置……似乎也有过刻痕,却被巧妙地打磨掉了,只留下一点极淡的、需仔细触摸才能感知的凹痕!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支簪子,并非皇后新制,而是……旧物?甚至,可能与楚家有关?这个念头让她遍体生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簪子小心收好。此事关系重大,在没有确凿证据前,绝不能轻易告诉陛下,以免引起更大的波澜。她需要查证,需要更多的线索。
就在这时,赵婉如轻步走进内殿,低声道:“娘娘,坤宁宫派人来了。”
沈清辞心神一凛,这么快?她敛起神色:“何事?”
“皇后娘娘听闻太子殿下今日受惊,忧心不已,特派了身边的掌事嬷嬷前来,一是探视太子,二是……”赵婉如顿了顿,“皇后娘娘想接太子回坤宁宫安抚。”
该来的终究来了。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请嬷嬷进来。”
坤宁宫的掌事嬷嬷姓钱,是宫里的老人,神色恭敬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奴婢给楚妃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凤心焦虑,特命奴婢前来接太子殿下回宫。娘娘说,殿下年幼受惊,还是待在亲生母亲身边最为妥当,也好亲自照料,以慰慈怀。”
沈清辞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不容商量:“有劳皇后娘娘挂心。太子殿下确实受了些惊吓,太医刚诊过脉,开了安神汤药,此刻已然睡下,实在不宜挪动。陛下有旨,令本宫暂且看护太子,直至殿下心神安稳。还请嬷嬷回禀皇后娘娘,请娘娘放心,本宫定会竭尽全力,如同对待亲生骨肉一般照料太子,待殿下好转,再亲自送还坤宁宫向娘娘请安。”
钱嬷嬷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楚妃娘娘照顾周到,皇后娘娘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母子连心,娘娘思念殿下心切,何况殿下久居永寿宫,于礼制上也恐有不便之处……”
“嬷嬷此言差矣。”沈清辞打断她,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妃位的威仪,“陛下亲口谕令,命本宫照料太子,这便是最大的礼制。太子安危关乎国本,陛下如此安排,必有深意。莫非嬷嬷觉得,陛下的旨意有何不妥?”她轻轻一句,便将问题引向了皇帝权威。
钱嬷嬷脸色微变,连忙躬身:“奴婢不敢!陛下圣裁,自然英明。只是皇后娘娘一片爱子之心……”
“皇后娘娘的慈母之心,本宫感同身受。”沈清辞放缓了语气,“待太子醒来,本宫会亲自告诉他皇后娘娘的挂念。还请嬷嬷回禀娘娘,静心养好凤体,太子殿下这里有本宫和太医,定不会有事。”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尊重,又坚决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钱嬷嬷见沈清辞态度坚决,且搬出了皇帝旨意,心知今日是无法接回太子了,只得悻悻告退:“是,奴婢定当如实回禀。奴婢告退。”
送走钱嬷嬷,沈清辞缓缓坐回椅中,手心竟有些微湿。与坤宁宫的第一次交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皇后如此急切地想要接回太子,是真的爱子心切,还是……别有目的?
不一会儿,萧景琰那边派了小太监悄悄传来口信:已敲打过坤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