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陌生的面孔时,血脉深处的悸动与理念上的决然对立,依旧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墨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浮现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审视,带着感慨,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惋惜?
“你来了。”墨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巨大的空间内回荡,“比为父预想的,要快上一些。看来,朝廷的鹰犬,这次倒是出了几分力气。”
墨云舟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剑尖微抬,指向那庞大的“百足龙”,声音冷硬如铁:“这就是你所谓的‘复兴大业’?打造这等禁忌杀戮机关,妄图以地火焚城,荼毒生灵?墨家的机关术,何时堕落到如此地步!”
墨渊并未动怒,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墨云舟空荡荡的左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但很快便被更深的执念所取代:“舟儿,你还是如此天真。复兴之路,岂能没有牺牲?萧景琰窃据江山,这天下早已污浊不堪!唯有以雷霆之势,扫荡寰宇,方能重建我墨家理想之国度!这‘百足龙’,便是涤荡污秽的神器!”
他向前踏出一步,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庞大的机关巨兽,语气中充满了狂热:“你看!它多么完美!凝聚了我墨家数百年的智慧与心血!只要它完全苏醒,莫说区区京都,便是这万里江山,也将在我墨家脚下颤抖!这才是机关术应该追求的至高境界——改天换地的力量!”
“荒谬!”墨云舟厉声打断他,“机关术的本意,是便利民生,探索天地奥秘,而非满足一己私欲的屠戮工具!你用这等邪物,与当年导致楚家蒙冤、天下动荡的野心家有何区别?祖父若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曲解墨家精义,定然痛心疾首!”
提到“祖父”,墨渊的脸色微微阴沉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神情:“哼,楚怀远那个老顽固,还有你!你们都一样,固步自封,甘为鹰犬!我墨家乃前朝皇裔,天命所归!萧景琰,还有他那个颇懂些医术的皇后,不过是篡逆之辈!尤其是那沈清辞,楚家余孽,竟也敢位居中宫,她查到了些什么?《楚门医案》?呵呵,待我大事已成,这些都将化为灰烬!”
他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住墨云舟,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舟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的身上流淌着最高贵的墨家血脉。你的机关天赋,甚至更胜为父当年。看看你现在,为那萧景琰卖命,落得残躯归营,值得吗?回来吧,回到为父身边。只要我们父子联手,这‘百足龙’便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届时,天下是我们的,墨家的荣耀将由我们重塑!你依旧是尊贵的墨家少主,未来的……帝王!”
这番话语,充满了权力与亲情的双重诱惑,在这幽暗的地下空间回荡。墨渊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动摇。
然而,墨云舟的眼神,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他缓缓举起长剑,剑锋直指墨渊,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敲打在寒冰上:“我的父亲,早已在我选择忠于大靖、忠于心中的道义时,便死在了我的心中。现在的你,只是一个被野心吞噬、妄图拖拽天下苍生陪葬的疯子!我墨云舟,此生无悔追随陛下与娘娘,护卫这大靖山河,安定黎民百姓!今日,我到此,非为认父,而是为了……斩断这祸乱之源!”
“冥顽不灵!”墨渊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意和彻底的失望,“既然你执意要与为父为敌,那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墨家真正力量的恐怖!”
他猛地一拍控制台上的某个机关!
“嗡——!”
“百足龙”躯干内部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充满压迫感!那庞大的身躯似乎微微震动起来,几段靠近头部的节肢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环绕在控制台周围的那几名墨家核心弟子,也同时举起手中的奇特兵器,对准了墨云舟等人!
“杀!”墨云舟不再多言,一声令下,身先士卒,冲向控制台!
决战,在这山腹核心轰然爆发!
墨云舟剑光如练,直取墨渊。他虽失一臂,但身法灵动,剑招狠辣精准,尽是在战场上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本事。他知道,与精于机关、自身武艺亦深不可测的父亲近身搏杀极为凶险,但他必须牵制住墨渊,为手下破坏“百足龙”核心争取时间!
墨渊冷哼一声,身形不动,袖袍一拂,几道乌光激射而出,竟是淬了剧毒的细小弩箭!墨云舟早有防备,剑舞如轮,将弩箭尽数磕飞。父子二人,在这控制台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