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一点小风寒罢了。”
这会儿她应当已经醒了?
昨夜实是他不对,将人折腾狠了。
估计醒来后,她定然又要拿那几个词颠来倒去地骂他。
想到家中的小王妃,再看赵太后与文宣帝母慈子孝的寒暄,司马璟也莫名多了几分耐性。
寒暄过后,终于步入正题。
文宣帝再次问起司马璟入朝为官的意愿,赵太后也满是期待地看向他。
司马璟沉吟片刻,起身挹礼:“臣领命。”
文宣帝微怔,而后清俊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好好好,朕有阿璟相助,定如虎添翼。”
赵太后也是又惊又喜,只觉今年实在是个好年——
最叫她牵挂的小儿子不但与王妃圆了房,如今还愿意入朝为官。
成家又立业,当真是双喜临门,好事连连!
她喜上眉梢,刚要好好鼓励一番,余光瞥过长子那并未抵达眼底的笑意,心念一转,也稍稍敛笑。
只温声道:“你初次入朝,许多事还不懂,不宜贪多贪好,还是得历练一番才是。”
说着,她又转向文宣帝:“陛下也莫要因着阿璟是你兄弟,一上来就给他委以重任,贪多嚼不烂,若耽误了社稷民生,反倒弄巧成拙了。”
文宣帝怎听不出母后话中的小心平衡之意,舌尖发涩,却维持着笑意看向司马璟:“阿璟可有想去的衙门?”
司马璟垂眸道:“兄长为君,弟为臣,何去何从全凭皇兄吩咐。”
文宣帝闻言,难掩诧异。
一年到头也听不到他喊自己几声皇兄,这会儿却是喊了。
恰好殿外传来太监们的送膳声,文宣帝端起茶杯假意喝了一口,方才稍稍平复心口那一丝激荡,慢声道:“行,容朕考虑考虑。”
新年的第一顿午膳,气氛虽比从前缓和些许,却仍是各怀鬼胎,勉强称得上平静客气。
午膳用罢,司马璟告退。
赵太后朝身侧大宫女使了个眼色,自个儿则是留在紫宸宫,与文宣帝单独叙话。
“七年了,阿璟难得有了些活人气,愿意走出过去的事,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个极好的开端,也是咱们与他重修旧好的机会。”
赵太后指尖轻抚着温润的茶盏:“你们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份血脉羁绊,本就与旁人不同。
更何况当年之事,追根究底,是咱们对不住他,欠了他太多。”
她垂眸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声音里浸着难以掩饰的痛楚:“这些年,只要一想起你和他当年一同坠河的场景,哀家这颗心啊,就像被刀狠狠绞着,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提到坠河之事,文宣帝低垂的眼底掠过一抹晦色。
他道:“母后放心,儿子会多照顾璟弟的。”
赵太后红唇轻扯了下,美眸满是慈蔼地望着长子:“哀家知道,你从小就最是懂事孝顺,最叫哀家省心。”
文宣帝不语。
是真是假,他如今已分不清。
但哪怕是哄他的假话,依旧能触动他的心。
毕竟,这是他的亲生母亲。
在生死关头,选择他的母亲。
在宫变政斗中,铁血手腕助他登上皇位的母亲。
更是他一直想得到她肯定的母亲。
赵太后在紫宸宫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与文宣帝说了好一番掏心窝子的话,方才回了寿康宫。
寿康宫内,被大宫女追上挽留的司马璟正盯着宫殿角落那一瓶梅花出神。
听到殿外的脚步声,他方才侧眸看去。
赵太后抬手示意他不必行礼,又屏退了殿内宫人,只留他单独说话。
“这里没别人了。”
赵太后看着对座丰神俊朗、容色昳丽的幼子,越看越是满意:“你若有属意的衙署,尽管开口,母亲一定尽量替你周全。”
司马璟瞥过她绯红未褪的眼角,也猜到她方才在司马稷面前哭过了一通。
大抵又是为他说好话。
天家便是这般,母不母,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可悲又可笑。
默了良久,他道:“母后既开口问了,那我也不瞒你。”
“我属意西域都护府的大都护一职。”
赵太后登时噎住。
保养得当的美丽脸庞也闪过一抹惊愕:“这、这西域都护府远在千里之外,又是苦寒边境,风吹日晒,大漠茫茫,你怎么想去那么远?”
“十年为质之恨,你们能当做不存在,我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