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躯壳与漫无目的的喘息。
清理尸体的队伍一批批的登上城墙,后方的城墙下多出了一具具被裹尸布裹上的尸体,紧贴墙根,甚至最后不得不堆积起来。
托马斯坐了许久,等到体力恢復了些,最终还是站起,隨著一队民兵步行返回了他们在城中的临时驻地。
他们经过塔楼的台阶时,不少人都低著头走路,不敢看向两旁那些还在呻吟的伤兵。
一个裹著绷带的男人躺在担架边,嘴里低声哼著名字,反覆念著什么,声音哑得像裂开的风箱。
他的手臂从肩膀以下全无,扭曲的包裹渗出暗红,已经吸满了血水。
托马斯走过他身边时,轻轻停了一瞬,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才低头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几支夜间的巡逻队。
没有谁说话,只有脚步声踩在碎砖与血跡上,发出粘稠的响声。
夜风从街巷尽头吹来,吹得街上火盆的火光连连晃动,在墙面上投出支离破碎的人影。
营地在靠著南面城墙的一条旧仓库街,那一带原本是民商存货的地方,如今已被清空,临时挤进了好几个连队的徵召民兵。
托马斯从小在南岸长大,这些熟得不能再熟的街区,如今却几乎认不出来了。
原本那家卖羊皮水囊的铺子门前,摆著几具盖著麻布的户体;旧杂货摊旁本来常年摆著染布桶,现在却换成了火油罐与一箱箱箭矢。
他们走进营房时,有人在低声点著名一一是民兵营地的负责巡值登记的一名军官。
对方的声音乾巴巴的,像是在列数一张冰冷的帐单。
“民兵第七连队,第二旗队—回来的人,五十二人。”
他停了停,低头翻了一页名册,又抬起头確认:“离营前,是八十六人。”
没人回答。
空气沉闷得像彻底凝固住了。
托马斯低头走进分配给他们的一间由仓库改成的临时营房。
屋子里昏暗,几盏油灯掛在墙角,只亮出一小片泛黄的光圈。
房內原本存放货物的架子已被拆去,民兵们都挤在草垫与稻草堆上。
有些人躺下就睡了,有些则坐著发呆,还有人正脱下浸满血的衣甲,在角落清洗伤口和污渍。
托马斯拎著那柄钝矛,走到属於自己的一块草垫上,直接坠倒了下去。
他仰面望著屋顶,天板的横樑斜斜地映在昏黄火光里。
他想动一下肩膀,却发现酸痛得难以动弹。
屋子里有个年轻人在抽泣,声音压得极低,但还是传到了每个人耳里。
但是没有人阻止他。
没有人说任何劝阻的话语,也没有人斥责他。
托马斯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看。
那名脑袋砸裂的士兵、那被兽人斧头掀开胸膛的民兵、还有那具瘫倒在自己身边、一具具血液浸透石砖的户体,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照这个样子下去,还有多久,自己也会沦为其中之一呢
他不知道。
天色尚未放亮,托马斯就被叫了起来。
营帐內潮湿沉闷,夜里的寒意还未退去,火堆早就熄了,只剩些黑炭落在石確上。
他睁眼的一瞬间,脑中一片混沌,下意识伸手去摸那面破旧木盾,却只摸到一堆麻布。
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
“起来,你们连队的换防任务变了,听说是要你们连队去城区內干些什么事。”
说话的是一名原先管理他们的军官,他的声音干哑,眼神疲惫,“刚刚北岸有贵族老爷来,上面点了名,让你们跟新任指挥官走。”
托马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刚刚从营房中睡醒,而不是在那满是血与火的城墙上。
他用力坐起,身上酸麻得像散了架,扯得他一咧嘴,疼得像是被火油烤了一遍。
新任指挥官
他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和喊號的声音。
“第七连队出列一一所有人带齐装备,跟我走!”
传令的军官声音乾脆,语气不容置疑。
托马斯连忙抓起躺在一旁的皮甲和矛,强撑著站起,队列渐渐在门外缓慢地集合前来。
他站在队伍中,看见前方一名身穿精良板甲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