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瘤连根拔起,彻底把棘阳城的地下秩序清洗一遍。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好。”张景焕深深地看了苏晴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份郑重。
“姑娘今日之言,这满城百姓都会感念你的恩德。”
他不再迟疑,立刻转头看向一直像个铁塔般立在旁边的陈屠。
陈屠会意,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随着陈屠一挥手,两名士兵便像猎犬一样冲进了布庄的废墟。
片刻之后,一本沾着些许油渍和血手印的蓝皮册子被呈到了张景焕面前。
张景焕大致翻了几页,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数字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张景焕头也没抬地喊道:“陈屠。”
“在!”陈屠上前一步道。
“这本册子交给你。”张景焕将册子递给陈屠。
“留下五十人作为护卫,其余人马你即刻带走。照着这上面的名单,把这城里的老鼠洞掏干净。”
他说得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记住,这是主公要的新气象。一个不留,无论是人,还是他们的窝点。”
陈屠接过册子,咧嘴笑了一下,那道刀疤因为肌肉的牵动而显得更加狰狞:“放心吧,日落之前,保证这棘阳城里再也没有敢叫唤的老鼠。”
看着陈屠带着大队人马拿着名单杀气腾腾地分散开来,张景焕回过头对着剩下的两名护卫队士兵招了招手。
“你们二人,务必将这对父女安全护送到幸福乡,这位姑娘受了惊,要好生照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毕竟是首次立威的见证者和受益者,这两个人就是活生生的招牌,可得安排好了才行。
“是!”两名士兵领命。
接着他们找来一辆之前从黑虎帮那里缴获的运货板车,铺上些稻草,小心翼翼地将这对父女扶了上去。
目送着那辆简陋的板车吱呀吱呀地朝着城门方向驶去,张景焕轻轻吐了一口浊气。
街道重新变得安静,只是那地上尚未干透的水渍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血腥味,还在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张景焕整理了一下衣袖,虽然因为外袍给了苏晴而只穿着中衣,但这并没有减损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气度。
“王县令。”他走到王发面前。
此时的王发低着头,甚至不敢看周围的人,生怕被人认出来自己才是这棘阳县的青天大老爷。
听到张景焕喊自己,王发哆嗦了一下,脸上那原本还有的一点文人矜持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刚才那种如同杀鸡宰狗一样杀人全家的场面,对他这个只会读死书的官员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处……处理完了?”王发的声音有些发飘。
“一点小麻烦而已。”张景焕微微一笑。
接着他指了指前方已经不算太远的县衙门楼:“让县尊大人久等了,既然路障已清,咱们继续吧?”
“啊……是,是!大人请!”王发连声应道,甚至不自觉地弯下了腰,做出了一个下属对上级的引导手势。
队伍再次启动。
虽然人数少了一大半,但这支队伍此刻在所有人眼中的分量却比刚才更加沉重。
商铺门后的那些眼睛里惊恐少了些许,多了一丝敬畏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们看到了,这些人虽然杀人如麻,但只杀恶人。
他们也看到了,那个大官甚至把自己衣服脱给了平民女子。
在这个乱世,有时候公道就是这么简单且残酷的东西。
它需要用鲜血来洗刷,然后用温情来缝补。
而棘阳县衙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此刻正静静地敞开着,像是在等待着这股新秩序的注入。
门内,那些县衙佐官、书吏和杂役们早就听到了动静,此刻正像一群受惊的鹌鹑一样聚在一起的。
这些人正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个让四大家族覆灭、让王县令低头的幸福乡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可惜,他们今天遇到的不是手段柔和的李胜,而是要面对那个只穿着白色中衣的谋士。
尽管这谋士脸上挂着温和笑容,却刚刚下令把街上杀得血流成河……
……
棘阳县衙的大堂很久没有塞进这么多人了。
原本平日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书吏打瞌睡的地方,此刻挤满了从六房三班被紧急召集来的六十多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