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身不行。”李胜抬起手,食指在虚空中那繁复的裙摆上点了点。
“太慢。”
柳如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为了见“贵人”而特意换上的淡紫色襦裙。
这是教坊司最上等的苏绣,每一针都透着江南的温婉与精致,行走间如弱柳扶风,是她曾经最为骄傲的“战袍”。
“既然要当校长,要管人,这身衣服就是累赘。”
李胜没有解释什么“审美差异”,他的理由简单且硬核。
“去库房找后勤领一批最新的制式工装,那是给女工特制的,把你的人都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既然换了活法,就得有换了活法的样子。在这里,我不看你穿得又多贵,我看你走得有多快。”
柳如烟那只原本捏着丝帕的手松开了。
丝帕滑落了一半,又被她迅速攥紧。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看那碍事的长裙,又想起了刚才在沙地上写字时还得费劲提着裙角的尴尬。
那种曾经代表着身份与娇贵的布料,现在看来,确实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是。”这次她的回答比刚才领命时还要干脆。
不需要多余的废话。
她转过身,这次没有再去管那摇曳生姿的步态,而是直接一把撩起裙摆系在腰间,露出了那双并未裹脚的大脚——那是她作为乐籍女子唯一的“幸运”。
“所有人,跟我去库房!把这些……把这些没用的布条子都给我脱了!”
随着这一声有些破音的吆喝,听雨轩那种凝固的旖旎氛围被彻底打破。
一群女人错愕着,然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开始了一种近乎发泄般的“卸妆”。
当第一件灰扑扑但剪裁利落的棉布工装穿在柳如烟身上时,那种强烈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没有刺绣,没有收腰,但那一个个结实的口袋和方便活动的袖口,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个女人现在属于这片土地,而不再属于任何一个贵人的酒桌。
……
棘阳县的主街上,那层经年不散的浮土今天似乎格外躁动。
原本这个时候,也就是几只野狗在争抢肉铺扔出来的碎骨头,再加上几个闲汉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捉虱子。
但今天不一样。一种低沉的震动声从城门方向传来,那是某种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在大地上的回响。
“来了来了!听说是那个幸福乡的人来了!”
一个卖炊饼的小贩连摊子都顾不上看了,伸长了脖子往城门口张望。
人群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迅速向主街两侧堆积。
那种窃窃私语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嗡嗡声,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那个传说中“神仙日子”到底是个什么样。
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不是预想中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而是一面旗帜。
那是一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幸福”两个大字的红旗。
紧接着,是周石那张黑得发亮、却挂着极其欠揍笑容的脸。
他没有穿甲胄,而是穿着一身簇新的、深蓝色的棉袄。
那棉袄看起来就很厚实,领口那一圈甚至还翻着点白羊毛边,在这个虽然已是深秋但还不算严寒的时节,显摆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在他身后,是一百多名同样装束的汉子。
他们没有列成那种肃杀的军阵,而是排成了两列纵队,步伐虽然整齐,但这却更像是一场……游行。
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囊,手里提着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
有的提着一刀切得方方正正的五花肉,那肉上的油光在太阳底下晃得人眼晕。
有的手里拎着两条大草鱼,那鱼活蹦乱跳的,甚至还在手里不断扑腾。
甚至还有人手里提着两瓶香气浓郁的液体,那是幸福乡新产的土烧酒。
这种视觉冲击力,对于还在为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而发愁的棘阳百姓来说,无异于一场十级地震。
“那是……那不是陈家的小二吗?”
人群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突然瞪大了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手里的旱烟杆都在哆嗦。
队伍里,一个稍微有点驼背但精神极好的年轻人听到了声音。
他原本正在跟旁边的战友吹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