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去,指节显得有些苍白。
我心中瞬间绷紧,视线锐利地投向那沾满无数人手套、不知沾染了何种复杂病原菌的粗糙铁钉表面。
在那密密麻麻、磨损得格外锐利的尖刺边缘,在微弱光线下似乎凝着一点点深色的湿痕——是新剐蹭出的、还隐隐透出金属底色的道道新痕。
我几乎能想象出它扎透薄薄的塑胶手套时那种突兀的锐痛。
“不行!
必须消毒处理!”
我立刻伸手想拉住她的胳膊查看。
她却在我指端触及她臂弯防护服厚重纤维的刹那,异常坚定而迅捷地侧身避开。
“真的没事!”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穿透厚重口罩的阻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感。
那清澈的目光直视着我,是异常清醒的稳定,像沉入最深湖底的两颗黑色石子,阻断了任何疑虑与探查的可能。
那双眼睛里面蕴含着比这冰冷的医院铁门更为强大的东西——一种坚决、或某种只有她自己知晓的笃定。
我伸到半途的手僵滞地顿住,随即被一股混乱的人流冲撞了一下,身不由己地被推挤着往前踉跄几步。
就在这令人懊恼的推搡混乱中,几个穿着全套白色连体防护服、动作极其匆忙的人,推着一架担架车近乎失控般地从侧后方的小门里猛冲出来。
沉重的轮子砸在地上出刺耳的轰隆声,瞬间在拥挤混乱的通道里惊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
担架上的人被裹在厚薄不均的白色被子里,脸上覆盖着厚重的氧气面罩,随着剧烈颠簸晃动,几乎无法辨识面貌,只能看到几绺被汗水和不知名污渍濡湿黏在苍黄额头上的稀疏白。
混乱中,担架车一个急转,车轮擦过我的脚边。
惊魂未定间,我眼角敏锐地捕捉到一抹极为短暂而刺目的鲜红。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结成冰。
一滴微小、近乎圆润的血珠,无声地在浑浊光线下迅凝聚。
从小蝶那只藏在身后、攥紧的手套豁口处悄然涌出,沉重地离开指尖,坠向下方虚空。
不偏不倚。
那滴饱含着生命信息与无数未知可能的血珠,带着仿佛宿命般诡异沉重的弧度,直落下去。
空气凝滞了一瞬。
那深红的圆点,“嗒”
一声轻到足以被任何杂音淹没,却在我耳中如同晴空霹雳。
滴落。
无声无息,精准地落在那张担架床上半昏迷病人苍白干裂、因痛苦而紧抿着的嘴唇正中央。
那瞬间细微的接触微弱得根本无从察觉,像露珠滑过枯萎的叶子——那苍老的嘴唇,因持续高烧和窒息式呼吸变得如干裂的土地,龟裂出一道道深壑,血液几乎在落下的瞬间就被焦渴的裂纹吸食殆尽。
下一秒,那副氧气面罩轻微滑动,蹭过病人的脸颊。
护工并未关注这些细节,只是烦躁地低骂了一声,调整着面罩,随即推着担架车撞开前方攒动的人头,拐进走廊深处混乱阴影之中,被拥挤与喧嚣瞬间吞没。
那滴小蝶指尖流出的血液痕迹消失了,只在视野里留下一个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浓重的空白轨迹。
我的手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刺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蛇行而上。
小蝶似乎也看到了那滴血的坠落点,她的肩膀瞬间僵硬凝固。
隔着厚重的防护层,我仿佛能看到她眼中的清澈溪流凝结成冰,深处闪过一丝剧烈的震颤与惊诧,但那抹情绪只如电光石火,随即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无法理解的沉寂所淹没。
她不再看那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担架方向,也没试图回应我眼中焦急的疑问,只是重新握紧了那只破了手套的手,蜷进衣袖深处裹紧,然后默默地迈开沉重的步子,跟随人流继续向前。
如同刚才那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一幕从未生。
随后的实地考察过程如同一场在浓雾中跋涉的苦旅。
穿过病区临时分割出的窄道,如同在巨大白色迷宫中蹒跚。
两侧简易隔板后面,影影绰绰躺着挣扎的人形轮廓,压抑痛苦的呻吟和器械报警的蜂鸣汇集成背景噪音,不间断地冲撞着鼓膜。
我们机械地记录着各种数据,冰冷的电子屏幕上跳动着令人窒息的感染人数和死亡率,每跳动一下都像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一次。
然而,心头那股冰冷的异样感如同墨水滴入清水,不断扩散弥漫。
小蝶指尖的血点,那个昏迷老者干裂嘴唇上转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