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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刻板如同程序设定,语气里带着完成特定流程后惯例的冷硬。
我喉咙里堵得厉害,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冰凉的夜风扑打在脸上,城市边缘模糊不清的嗡鸣,如同蛰伏巨兽的低吼,钻入耳中。
两名警察一前一后,押送我走向那辆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警车。
经过李医生诊所门前时,那个佝偻的身影正沉默地站在柜台后面布满污渍的玻璃后,如同一截被遗忘在角落、落满尘埃的枯木。
就在我刚被带离诊所那条狭窄巷口的瞬间,遥远的天际线尽头猛地闪过一道极其刺眼、极其短暂的炽白色强光!
那光撕裂了低垂的夜幕,持续了不到两秒!
紧接着,地面传来一波沉闷至极、如同地底深处巨人翻身的震荡!
这震动不剧烈,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能够碾碎骨髓的庞大力量,从鞋底直传到心尖!
周围建筑的玻璃窗在同一时刻,齐齐出了低沉、高频的、仿佛牙酸般不堪重负的震动碎音!
我的脚步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定在原地。
“怎么回事?”
中年警察警觉地抬头望向光闪方向,那是城市核心区域的方位!
他迅掏出口袋里的对讲机吼道:“指挥中心!
报告!
城西三环方向生高强度闪光与不明震动!”
年轻警员也瞬间变了脸色,手按枪套警惕地扫视四周:“什么情况?炸弹?!”
对讲机里霎时爆出一片混乱不堪的电流杂音和各种声调、极度紧急的呼叫、模糊崩溃的咒骂声浪。
几个关键的、撕裂夜空的词句碎片在一片噪音风暴中凶狠地刺穿出来:“……实验区……突……爆炸……塌了……核心……”
李医生诊所那只漆皮剥落的老式座机电话突然刺耳地尖叫起来!
声音在骤起惊变的死寂中如同凶器!
柜台后那团灰暗凝固的枯瘦身影缓缓地、如同电影逐帧慢放般伸出手臂,极其缓慢地拿起话筒凑近耳边。
听筒没有放回机座,只是慢慢地垂下。
李医生佝偻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支撑脊椎,如同暴风雨前倾覆的朽木般向前倒向柜台。
那落满灰尘的老花镜片后,两行清晰的泪痕在惨淡昏黄的灯光下蜿蜒而下。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最终却只出一声沙哑的、气息将尽的抽噎。
这抽象很快被卷入了对讲机里那吞噬一切的、狂躁崩坏的巨大通讯风暴之中。
警笛声在黑暗扭曲的深巷之中反复回响、尖锐撕扯,我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仿佛踏在无底深渊边缘的薄冰之上。
小蝶被接走那扇紧闭车门的冰冷触感仍残留在感官末端,她蜷缩在担架上那种滚烫而脆弱的抽搐清晰烙印在拥抱的肌肉记忆里。
爆炸的强光依旧在视网膜上灼烧。
城市沉默着,那沉重的、无边无际的黑暗自穹顶压下,远处依旧闪烁的灯火像散落在沥青表面冷却的蜡泪。
没有终结亦没有出口,只有头顶不断割裂浓稠暮色的警灯红蓝光芒,和空气中那一声被强行压下的苍老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