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画的,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一个大肚子的陶釜,上面倒扣著一个略小的陶罐,两个陶器之间用湿泥糊死。
在陶釜的侧上方,伸出一根长长的、向下倾斜的竹筒,竹筒的另一端,则连接著一个泡在水里的密闭陶罐。
整个装置,看起来古怪又笨拙。
“这是何物”
妙夙好奇地凑上前,完全看不懂。
刘靖用树枝指著地上的草图,缓缓解释道:“此物,便叫『升华釜』。”
“將你说的『愚人金』,敲碎了,放入这大肚陶釜之中。”
“然后,在釜下生火,但切记,要用文火,隔绝空气,缓缓加热。不能让它烧起来,要让它『出汗』。”
“『出汗』”
妙夙的眼睛亮了,这个词她听得懂。
“对。”
刘靖点头:“黄铁矿受热,会逼出其中所含的硫磺之气。这股气,会顺著这根竹筒,进入这个泡在水里的陶罐之中。”
“硫磺之气性热,遇冷则凝。到那时,你再打开这只陶罐,里面便是纯度极高的硫磺粉末,名曰『硫华』。”
一番话说完,周围一片死寂。
妙夙呆呆地看著地上那鬼画符一般的图,又抬头看了看刘靖,满眼的不可思议。
她自幼隨师父修道炼丹,对《丹经》、《抱朴子》之类的典籍不说倒背如流,也烂熟於心。
她知道,歷朝歷代,多少方士穷其一生,都想从这“愚人金”中炼出真正的黄金。
可结果呢
无一例外,都只炼出了一炉炉无用的废渣和一股股能毒死人的臭气。
然而,刺史大人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不要金,他要的,竟是那人人避之不及的“毒气”!
这一刻,妙夙心中对刘靖的认知,再次被彻底顛覆。
“无量天尊……”
妙夙喃喃自语,看向刘靖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变成了近乎狂信徒般的敬畏。
“小道……小道遵命!这便去找任监正,让他按图打造器具!”
说罢,她对著刘靖深深一拜,转身便跑,仿佛生怕耽误了一分一秒。
很快,隨著硝石、硫磺提炼的成功,“天雷子”的產量,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
当晚,刺史府,临湖小楼。
秋夜的风带著一丝凉意,拂过水麵,送来阵阵晚桂的甜香。
屋內灯火通明,照得一室温暖。
崔蓉蓉斜倚在软榻上,腹部已高高隆起,她一手护著肚子,一手拿著书卷,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隨著临產期將近,腹中的小傢伙动得愈发频繁,力气也一日大过一日。
“府里的嬤嬤们都说,这么调皮,定是个男孩儿。”
她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带著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忧愁:“可……妾身却有些担心。”
她抬起眼,看著刘靖,有些犹豫地说道:“前几日,那妙夙小道长来送丹药,无意间提了一嘴,说她师父曾为妾身相过面,说……说妾身这辈子,没有儿子的命,所以腹中这个孩子,铁定是个女儿家。”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委屈和不安。
这番话,无疑是戳中了她內心最深处的焦虑。
刘靖看著她眼中的忐忑,心中一软。
他握住崔蓉蓉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那又如何男女都一样。我倒是更喜欢女儿,女儿是爹的贴心小袄。你看桃儿,多好,若是再生一个像她那样的,凑成一对,岂不美哉”
他这话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假。
崔蓉蓉看著他清澈真诚的眼睛,感受著对方掌心的温度,那份来自世俗的压力和內心的失落,顿时烟消云散。
她轻轻靠在刘靖的肩头,柔声“嗯”了一下。
不远处,小桃儿自从有了狸奴这个玩伴,整日里不著家,此刻正拉著狸奴在院子里疯玩儿。
两个小小的身影,提著一盏装著萤火虫的琉璃灯,在夜色中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传出很远很远。
正当此时,小楼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又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寧静。
紧接著,一名亲卫统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气中带著压抑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