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数名將领齐齐跪倒。
“滚!”
周本一脚踢翻火盆,怒吼声,在舒州的上空,久久迴荡。
……
庐州,淮南刺使府。
与舒州的喧囂暴怒截然相反,这里安静得可怕。
刘威端坐在帅案之后,面无表情。
他年近六旬,两鬢微霜,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他面前的那盏油灯,灯火笔直,纹丝不动,將他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案上的信报,早已被他丟入火盆,化为一撮隨风飘散的灰烬。
大堂之下,数名跟隨他征战多年的心腹將领垂手而立,一个个屏住呼吸,连甲叶摩擦的轻微声响都不敢发出,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他们追隨刘威多年,深知这位主帅的脾性,他越是平静,便意味著他心中的风暴越是猛烈。
许久,许久。
直到那最后一点纸灰也彻底冷却,刘威才缓缓抬起眼皮,那目光看似浑浊,却带著洞悉一切的锐利,看向堂下左首第一员將领。
“粮草,还够用多久”
那將领心中一凛,连忙躬身答道:“回稟主帅,庐州府库充盈,足够我十万大军,半年之用。”
“嗯。”
刘威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他再次垂下眼帘,手指在光滑的案几上,有节奏地敲击著,发出“篤、篤、篤”的轻响。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堂下所有人的心坎上。
他在等。
等一个出牌的时机。
也或者,是等別人,按捺不住,先出牌。
……
钱塘,杭州城。
镇东军节度使府。
“唉!”
吴越王钱鏐將手中的密报重重拍在桌上,脸上並未有丝毫喜悦,反而幽幽地嘆了口气。
谋士沈崧见状,不由问道:“大王何事嘆息苏州战局有变”
钱鏐先是摇摇头,缓缓答道:“杨渥暴毙。”
“啊”
沈崧整个人一愣。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太过震撼。
而且,暴毙这两个字中,蕴含的信息量极大。
作为钱鏐的心腹谋士,他对江南內部的局势非常清楚,此刻大脑飞转,很快就猜到了杨渥暴毙背后的真实原因。
回过神后,他面露惊喜道:“天佑大王,杨吴內乱,正是我等北上,夺取江南的天赐良机!”
然而,钱鏐却表现的兴致缺缺。
沈崧收敛笑意,疑惑道:“大王何故不喜”
钱鏐遥望远方,说道:“杨行密英雄一世,却生了个如此蠢笨不堪的儿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如今他尸骨未寒,手下大將便开始自相残杀,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得知,会是何等感想。”
若说唐末乱世的北方双子星是朱温与李克用,那么南方的双子星就是杨行密与钱鏐了。
两人曾联手合击孙儒,也斗了大半辈子,可谓是惺惺相惜。
如今,见到杨行密的后人落得如此下场,心头不由感慨万分。
到底是乱世杀出来的,心智坚韧。
很快,钱鏐便压下心头思绪,吩咐道:“立刻传令给前线的顾全武,让他不必再与周本死磕,固守苏州便可,用不了多久杨吴便会退兵。”
“我们真正的敌人,很快就不是杨家了。让他们自己斗,斗得越凶越好!”
“主公英明!”
谋士抚须笑道:“鷸蚌相爭,渔翁得利。我等只需坐山观虎斗,静待其两败俱伤。”
钱鏐负手而立,看著舆图上的广陵城,笑容愈发得意。
这盘天下大棋,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胜机。
……
不久,江南西道,饶州,鄱阳郡刺史府。
书房內,刘靖正与青阳散人对弈。
窗外蝉鸣阵阵,绿树成荫,一派寧静的盛夏光景。
“啪。”
青阳散人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截断了黑子最后一条活路,微笑道:“主公,此局,您的大龙已被屠,无路可逃了。”
刘靖看著棋盘上被围困得水泄不通的黑子,却丝毫没有输棋的沮丧,反而不以为意地笑